王安平正就着咸菜喝稀饭,闻言头也没抬:“准备啥?烟酒家里面都现成的。也就是请村子里的长辈们来家吃顿饭,做个见证,热闹一下。”他顿了顿,补充道,“门楣上贴副红对子,窗户上贴几个喜字,也就齐活了。又不打算大操大办,简单搞个仪式就成。”
这年月,讲究的就是勤俭朴素,尤其在这山旮旯里。新媳妇过门,拎着个包袱,里面装着两身换洗的衣裳,那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王安平觉得,心意到了,排场大了反而扎眼。
钱玉玉点点头,表示理解。
她站起身,走到厨房门口,对着对面紧闭的厢房窗户,提高了声音喊道:“三妮儿!小草儿!起来了!快起来吃早饭!今儿事情多着呢,可不能再睡懒觉了!后天你大哥就成亲了,一堆活儿等着拾掇!”
厢房里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冬日的清晨,被窝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了。
钱玉玉又拔高声音喊了两声,才听到里面传来三妹王安慧带着浓浓睡意、含混不清的嘟囔声:“唔……知道了……”
“起来了!别磨蹭了!”钱玉玉的嗓门带上了点催促的力度,“家里这点事,难道还要去外头请人帮忙吗?你不是闹着要吃烙饼?再不起来,饼都凉透了,软塌塌的可不好吃了!”
“起来了起来了!”里面终于传来三妹不太情愿却清晰了些的应答,伴随着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王安平看着钱玉玉转身回到灶台边,两口把碗里剩下的稀饭扒拉干净,抹了抹嘴说:“大娘,您先吃吧,别等她们了,一会儿饼真凉了。”
“嗯,”钱玉玉应着,麻利地拿起一个空碗,将桌上盘子里金黄喷香的烙饼捡了两块最大的放进去,“我先给你妈送点过去,她腿脚不方便。”
“我来送吧!”王安平站起来,动作更快。他接过钱玉玉手里的碗,钱玉玉又赶紧掀开旁边温着稀饭的小锅盖,用勺子舀了满满一碗稠稠的小米粥,又抽了双筷子,夹了一小撮脆生生的腌萝卜条放在粥上。
王安平端着热气腾腾的粥碗和饼,拿着筷子,向他妈陈秀红的房间走去。
“妈,醒了没?”王安平站在虚掩的房门口问道。
“醒了醒了,早醒了!门没闩,进来吧!”陈秀红的声音带着点刚醒的沙哑。
王安平推门进去,一股淡淡的中药味扑面而来。床上,小妹王安青正像个小蚕蛹似的裹在被子里,只露出毛茸茸的小脑袋,看到王安平进来,立刻把小脑袋缩了回去,只留下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露在外面。
“吆!小懒猪,你也醒了啊?”王安平笑着逗她。
小妹立刻把被子掀开一点,不服气地嚷嚷:“大哥才是大懒猪!天天都睡懒觉!我早就醒啦!”
陈秀红伸手轻轻在小女儿脑门上点了一下:“怎么跟你大哥说话呢?没大没小!”她看着王安平手里端着的碗,“我都说起来了,还送什么?放桌上吧。”
“等等再起也不迟,早上寒气重。”王安平把碗筷放在炕头的小方桌上,看着母亲裹着被子靠在床头,“您这脚……感觉咋样了?走路咋就那么不小心呢?”
陈秀红讪讪地笑了笑,带着点懊恼:“咳!就是没留神,踩空了……没事,缓缓就好了。你把碗放那儿,妈这就起来。”她说着就要掀被子。
“大哥,我要吃饼饼!”小妹王安丽立刻从被窝里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指向桌上的碗。
“起来再吃!在被窝里吃,油滴到被子上咋办?”陈秀红按住女儿乱动的小手。
“妈妈……冷……不想起来……”小妹把脸埋进被子里撒娇。
“起来!今儿事情多着呢!明儿杀猪,后天你大哥就要把新媳妇娶进门了,一堆事儿等着!”陈秀红一边说,一边看向王安平,“对了,老大,豆腐……今儿得把豆腐点出来吧?后天办酒要用呢。”
“昨儿晚上豆子就泡上了,”王安平应道,“等会儿我就去磨豆浆。今儿一准儿把豆腐做出来。”他走到炕边,对着小妹拍了拍手,“来,小妹,起床了!今儿早上大娘烙的饼可香了,你不是最爱吃吗?”
“大哥,好冷呀……”小妹缩着脖子,只露出一双眼睛。
“不能!起来跑跑跳跳就不冷了!”王安平笑着,不由分说地伸手把裹得像小粽子似的小妹从暖和的被窝里抱了出来。
“啊!冷死了!”小妹一接触到冰冷的空气,立刻尖叫着往王安平怀里钻。
“呵呵,穿起衣服就不冷了!”王安平稳稳地抱着她,接过陈秀红递过来的棉袄棉裤,笨拙却耐心地帮这个扭来扭去的小家伙穿起来。
“当家的?”门口传来草儿的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鼻音。
“在妈这屋呢。”王安平头也没抬地应道。
草儿缩着脖子,搓着手走了进来,小脸冻得红扑扑的:“兴业婶子一大早就跑过来喊,火急火燎的,咋回事啊?”
王安平正给小妹系着最后一个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