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下碗筷,王安平端着他的大茶杯,拎着铁皮水瓶,向中院的房间走去。
他把茶杯搁在桌角,水瓶放在地上。推开桌子前面的窗户,一阵微风挟着泥土的清香扑面而来。王安平深深吸了口气,这才坐了下来。
撕开桌上放着的邮递包裹,拿出里面几份英文资料翻了翻。有国外发行的月刊和季刊,另一些则是技术资料。
看着面前十多本英文书刊,王安平挑了挑眉。看来眼下国内从事英文资料翻译的人才,真是稀缺啊!自去年年底写信给外文图书馆,今年竟一下子寄来这么多。
他弯下腰,从书桌柜子里拿出一本崭新的信纸。接着抽出笔筒里的钢笔,打开墨水瓶盖,吸饱墨汁,把钢笔搁在一旁。
王安平拿起一本英文技术月刊,翻看片刻,沉思了一会儿。随后拿起钢笔,开始写了起来。笔尖在纸上划出流畅的线条,一个个工整的字迹渐渐铺满纸面。
约莫十分钟后,草儿蹦蹦跳跳地进了屋,木门发出"吱呀"一声响。
"当家的,忙着呢?"草儿问,声音清脆得像屋檐下的风铃。
王安平点点头,手中的笔没有停。
草儿走到四方柜前,取下上面一铁盒饼干,铁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坐到床边打开,拿出几块,走到王安平身边递到他嘴边:"当家的,吃饼干。"
"不吃!别打扰我干活。"王安平头也没抬,眉头微微蹙起。
草儿"哦"了一声,声音低了下去,像只泄了气的小皮球。
"嘿嘿~~~大嫂,你在偷吃呢!"小妹王安青探进小脑袋,笑嘻嘻地说,两个羊角辫随着她的动作一颤一颤的。
"大舅妈,偷吃了!偷吃了!"大虎从王安青背后也伸出脑袋,欢快地嚷道,脸蛋红扑扑的像个小苹果。
草儿脸一红,嗔怪地瞪了他们一眼:"谁偷吃了?你们两个小鬼头,欠收拾是吧?"说着把手里的饼干递过去,"给!"
"大嫂,你还有这饼干啊!"小妹接过饼干,眼睛亮晶晶的。
"嗯!你以为都跟你似的?好东西得留着慢慢吃。"
"我就是留着慢慢吃的,都被我三姐给骗走了。"小妹气鼓鼓地说,小嘴撅得老高。
"好了好了,出去玩吧!你大哥忙着赚钱呢。"草儿催促道,轻轻推了推他们的后背。
小妹连点几下头,朝王安平摆摆手:“大哥,我出去玩了。”
"嗯,去吧!不准出院子,知道吗?"王安平叮嘱道,终于抬起头看了眼两个孩子。
"知道呢,外头地上都是泥巴。"小妹做了个鬼脸,拉着大虎就要往外跑。
大虎仰着头,眼巴巴地看着草儿:"大舅妈,还能再给我几块吗?"
"行!没问题!"草儿笑着转过身,又拿了几块塞给他们俩,顺手揉了揉大虎的脑袋。
看着两人手牵手离开,草儿笑着摇摇头,转回头看向王安平,撅起小嘴:"当家的,我也要生孩子。"
"别烦我了!没看我正干活吗?"王安平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手中的钢笔在纸上顿了顿,洇开一小片墨迹。
忙活了一个多钟头,前院传来三爷爷王信的声音,中气十足地喊着王安平的名字。
王安平趴到窗户口喊了一声,声音在院子里回荡。只见三爷爷王信从走廊那边走过来,手里拎着个布包袱,风尘仆仆的样子。"三爷爷,回来了?怎么去了好几天?"
"本打算去了就回,碰巧几个老战友凑一块儿,又去省城见了俩战友。"王信一边说一边走近,脸上的皱纹里都藏着笑意,"你出来!你这屋老子怎么进去?"
王安平笑着应声,走到堂屋,从口袋掏出香烟递过去一根。香烟在两人之间划出一道弧线,被王信稳稳接住。
王信瞥了一眼地上铺得整齐干净的黑色地砖:"能抽?"
"抽吧!没事!啥时候跟我讲究起这个来了?坐。"王安平哭笑不得,指了指旁边的藤椅。
王信坐下来,掏出火柴点上烟,青色的烟雾在阳光下缭绕。他瞥了王安平一眼,摇摇头:"不行!"
王安平低声叹了口气,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这年月,农民想干点事儿,真难啊!不过是想在县里开个集体饭馆,连这都不成!
王信猛吸一口烟,火星明亮地闪烁:"他说其他行业都好说,像罐头厂之类的都没问题!唯独开饭店,恐怕不行。说是眼下上头对农业这块抓得紧,主抓粮食生产。在县城开肯定不行!不过他说在村里办,那就应该没问题。"
王安平翻了个白眼:"这不是扯淡!村里办,卖给谁去?"说着又叹口气,"你头回去他没答复,我就知道这事儿悬。"他的声音里透着失望,像泄了气的皮球。
毕竟这不是什么大事。身为地方官,这点门道还能不清楚?王安平在心里盘算着,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茶杯边缘。
村里的集体产业,是服务本村集体的。不是说我们村开了砖窑厂,别村的人就能来买。那他们村的砖窑烧的砖卖给谁?这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