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拍了拍麻袋,感受着里面沉甸甸的分量,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满足的笑意。
这趟进山,收获远超预期。
他重新背起麻袋,辨认了一下方向,便迈开步子朝山下走去。
下山的路,自然比上山时轻松了不少。
没过多久,那片社员们集中砍柴的山梁子便遥遥在望了。
喧闹声再次清晰起来。
周逸尘一眼就看到了江小满那抹鲜艳的红色围巾,依旧在人群中忙碌着。
他加快了脚步。
几乎在他刚刚走到砍柴队伍边缘的时候,一阵洪亮的声音通过铁皮大喇叭传遍了整个山坡。
“社员同志们——社员同志们——”
“时间差不多了,今天上午的砍柴任务就到这里!”
“各小队带好工具,清点人数,准备下山了!”
是高建军的声音。
他正站在一块大石头上,手里举着一个简陋的铁皮喇叭,中气十足地喊着话。
话音刚落,原本还干得热火朝天的社员们,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发出一阵欢呼。
江小满也直起了腰,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一眼就瞧见了刚从山上走下来的周逸尘。
“逸尘!”她眼睛一亮,像只欢快的小鸟般蹦跶了过来。
“你可算下来了!采到好东西没有?”她好奇地打量着他鼓囊囊的麻袋。
周逸尘笑着拍了拍麻袋:“还行,收获不小。你呢?累不累?”
江小满一扬下巴,带着几分小得意:“我才不累!你看,我砍了这么多树枝呢!”她指了指身边堆放得整整齐齐的一小堆柴火。
“厉害!”周逸尘真心实意地夸了一句。
“走吧,下山了。”他伸手指了指山下。
“嗯!”江小满用力点头,两人并肩朝着山下走去,说说笑笑,气氛轻松。
山路上,三三两两的社员们扛着工具,背着柴火,汇成一股下山的人流。
周逸尘和江小满走在其中,并不显眼。
但周逸尘那相对清爽的模样,和他肩上那只装着草药而非柴火的麻袋,还是引起了一些有心人的注意。
尤其是那些从其他生产队过来,同样是新下乡不久的知青们。
他们大多累得灰头土脸,汗流浃背,再看看周逸尘,虽然额角也有汗,但明显比他们这些干体力活的要轻松许多。
和周逸尘同一批下乡,如今分在第二生产队的刘建民,忍不住撇了撇嘴,声音不大不小地嘀咕了一句:
“哼,有些人就是命好,仗着会点三脚猫的医术,就能躲懒不干活了。”
他这话虽然没指名道姓,但周围的知青们都下意识地看向了周逸尘。
周逸尘脚步未停,像是没听见一般,依旧和江小满低声说着话。这点小风浪,他还真没放在心上。
江小满却柳眉一竖,刚要发作,和周逸尘分到同一个五队的赵卫国先开口了。
赵卫国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看向那刘建民:“刘建民,你这话可就不对了。”
“人家周逸尘同志是凭真本事当的卫生员,给社员们看病采药,那也是正经工作,怎么能叫躲懒呢?”
刘建民一听,顿时不乐意了,梗着脖子反驳道:“什么真本事?不就是看了几本医书吗?”
“咱们都是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就应该老老实实参加集体劳动!”
“他这样不跟大家一起砍柴,算怎么回事?”
“就是!”旁边立刻有几个同样累得够呛的知青附和起来,看向周逸尘的目光充满了嫉妒和不满,“凭什么他能搞特殊?”
赵卫国被噎得脸上一红,正想再辩解几句,旁边几个扛着柴火路过的向阳大队老社员却听不下去了。
“嘿!我说你们这些娃娃,说话可得凭良心!”
一个五十来岁,皮肤黝黑,牙齿有些发黄的老农,将肩上的柴火往地上一顿,瞪着刘建民嚷道。
“人家周卫生员怎么就不劳动了?他上山采药不是劳动啊?”
“那药是采给他自个儿吃的?”
“还不是为了给咱们大伙儿治病!”
另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也瓮声瓮气地开口了:“就是!你们这些小年轻懂个啥?”
“周卫生员那是技术人才!跟你们这些傻出力气的能一样吗?”
“你们砍柴,他采药,分工不同晓得伐?”
“再说了,前几天张大爷犯心口疼,要不是周卫生员几针下去,人能不能缓过来都难说!”一个声音洪亮的大婶也加入了战团。
“还有刘家那寡妇,扭了腰下不了床,也是周卫生员给治好的!”
这些话一出,周围不少社员都纷纷点头附和。
“可不是咋的!周卫生员年轻有本事,咱们向阳大队能分来这么个好医生,那是咱们的福气!”
“你们这些知青娃娃,自己没本事,还眼红人家有本事的,像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