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步走到窗前,垂眸望着案几上散乱的纸张,嗓音平淡似水:"说吧,查到了什么?"
裴澈不知何时已站在窗前,修长的手指间转着一柄玉骨折扇,扇骨轻叩窗棂,发出细微的脆响。
他半张脸隐在竹帘垂落的阴影里,下颚线条凌厉如刀。
听见问话,他突然合扇转身,扇柄不轻不重地敲在窗框上。
"宁四姑娘来得比约定晚了半刻钟。"配澈声音带着三分慵懒,眸光却冷得像冬夜的寒星:"是路上遇到了什么趣事?"
天色青灰,枯枝在窗外摇晃,投下斑驳的影子。屋内炭火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却驱不散那股渗入骨髓的寒意。
"府里盯着的人多。"宁清洛站在炭盆旁,解下斗篷时带起一阵冷冽的雨气。黛色斗篷边缘的细密水珠簌簌落下,洇进青砖地面的缝隙里。
裴澈斜倚在罗汉榻边,袖口暗银云纹在苍白的天光下泛着冷意。
他的手指从袖中滑出时,带出一个素白药包,丝绢上几点褐渍像是凝结的血痕。
"这就是国师给你配的'安神散'?"裴澈玉白的指尖挑开系带,冰凉的丝绸断裂声在安静的室内尤为刺耳。
茶案上的白瓷盏里,茶汤已经凉透,浮着一层薄霜似的茶膜。
"不包严实万一路上洒了怎么办,那岂不是还要送一次,若是再送一次,还不知道能不能送的去你那里。"宁清洛将斗篷搭在屏风上,嘴角噙着笑,眼中却映着窗外枯树枝桠的伶仃剪影:"这可是国师给的东西,金贵的很。"
一阵穿堂风掠过,吹的窗户作响。
宁清洛从鹿皮囊中取出一副麂皮手套,皮革摩擦声沙沙作响。
裴澈看着宁清洛手上的鹿皮手套好奇道:“你特意带来的?”
宁清洛点了点头:“让晚娘给我找的。”就在她指尖将触到药渍的刹那,裴澈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他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
"戴着手套做什么?"裴澈的声音带着锋利的笑意,呼吸间白雾氤氲:"难不成你还怕中毒?"他骤然逼近,睫毛在眼睑投下阴翳:"若这里头有毒,我早该死了。"指尖收紧,几乎要掐进她的血脉。
宁清洛眼尾微挑,低笑一声,却从袖中抖出一方蚕丝帕子:"裴公子多想了。"她慢条斯理地用帕子垫着药包,声音轻得如同窗外将落未落的雪,"只怕沾了点心屑,扰了国师的灵药。"
裴澈突然笑出声:"你倒是仔细。"他目光扫过窗外铅灰色的云层,那里正隐隐滚过阴霾。
"要下雪了。"宁清洛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帕子边缘,"倒像是要出事的前兆,怎么有点感觉这次在净慈寺里不能安稳呢?"
裴澈凝视她良久,忽然将药包整个浸入茶盏。
褐色粉末在水中舒展,旋出诡异的靛蓝色细沫,像是毒蛇吐信。
"认得这个么?"裴澈蘸了药汁,在案几上画下一道血符,纹路如同活物般扭曲褪色,"南疆'忘忧引'——"声音陡然转冷,"价值连城。"
宁清洛盯着那道消逝的符文,喉间微微滚动:"能把安神药……变成剧毒?"
"恰恰相反。"裴澈猛地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扯到眼前,药汁顺着她的指尖滴落,在青砖上腐蚀出细小的坑洼,"这是解药。"
窗外,第一片雪花无声地落在窗棂上,细密的霜花渐渐凝结,将暖阁映衬得愈发清寒。宁清洛蓦然抬眸,瞳孔骤然紧缩,呼吸间吐出的白雾在冷空气中短暂停留,又无声消散。
"你每日喝的'安神汤'里……掺的是'锁魂砂'。"裴澈的声音像是被朔风裁断,冷冽而低哑。
他修长的指节叩在案几上,在死寂的室内发出沉闷的声响,似催命的梆子,一下又一下。
宁清洛的耳坠子轻轻晃动,细碎的珠光在黯淡的冬日里闪烁明灭,可她贴身的里衣早已被冷汗浸透,凉意如毒蛇缠身,从脊背寸寸蔓延而上。
她忽然想起了父亲这几日抚摸她发顶时说的话:"清洛近来噩梦少了许多,情绪也稳定了下来。"
那只手粗糙冰冷,裹挟着书房里的檀香和淡淡的墨味,如今想来竟像一把缓慢绞紧的绳索。
"晚娘……每次端药来……都会跟父亲汇报上一番。"宁清洛嗓音发颤,指尖无意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