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厉声打断,却因动作太急带翻了药碗,几滴黑褐色的药汁溅在锦被上,像绽开的墨梅。
宁清洛看着那摊污渍,胸口突然闷得发疼。
昨夜半梦半醒间,她似乎听见院里一直有窸窣的动静,还有药碾碾过时的细响。
"我……"宁清洛嗓子眼像堵了团棉花,手指无意识地揪住被角:"让你费心了……"
晚娘的手顿了顿,忽然将药碗重重搁在小几上,瓷器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我是你的娘亲,你跟我客气这些做什么,娘亲照顾你是应该的,你就接受就好,你这样见外我会……"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宁清洛看见她的喉头轻轻滚动,像是把更刻薄的话又咽了回去,也似是知道她要说什么。
“我知道了,我尽量。”
小翠急急道:"小姐快喝吧,夫人亲自守着煎了三个时辰呢,老爷派去的人说,这方子里的犀角粉要文火慢熬才……"
"就是你话多,快去准备点吃的,清儿肯定饿了。"
小翠离开后,屋内重新陷入寂静。
宁清洛捧着突然变得滚烫的药碗,看见晚娘转身时衣摆上沾着的炉灰,还有簪子歪斜后散落的几缕白发。
她突然仰头将药一饮而尽,苦得舌尖发麻,却不及心头酸涩的万分之一。
天色将明未明,窗外传来杜鹃鸟的第一声啼叫。
宁清洛靠在绣满忍冬纹的靠枕上,看着母亲端着药碗的手轻轻颤动。
药匙与碗沿相碰,发出细碎的"叮当"声,像是谁人悬在心头的那根弦。
"是你爹爹一大早遣人去百草堂抓的。"晚娘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呢喃一个隐秘的心事。
她的目光低垂,长长的睫毛在烛光下投下一片阴翳,恰好遮住了眼中的情绪。
"昨夜用的府里的药材,你爹爹觉得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