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了谢雨柔身上。
宁清洛站在原地没动。
窗外一阵冷风卷来,吹得烛火陡然一暗,她半边脸浸在阴影里,竟显出几分森然。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还夹着那片写满了堕胎药方的纸,轻轻一晃……像是在讽刺什么。
空气中静得连呼吸都压成一线。
"宁清洛!"宁夫人猛地抬头,眼中的怒火几乎要灼穿夜色,"你这个逆女……"她抓起手边滚烫的茶盏,狠狠掷了过去,"你给我滚!"
茶盏撞在门框上,"啪"地碎成齑粉,热茶泼洒在绣金的帷幔上,染出一片晦暗的水痕。
宁清洛不躲不闪,瓷片擦着她的脸颊飞过,留下一道细细的血痕。她抬手轻轻一抹,垂眸看着指尖那一点猩红,忽地轻笑一声:"母亲既然不信我,那我走便是。"她转身时裙裾翻飞,像一捧被风撕碎的雪,"只是……"
她停在门槛前,微微侧首,月光映出她半边冷笑的脸:"有些谎话说多了,连说谎的人自己都信了……柔姐姐,你说是不是?"
她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长廊尽头,只留下一抹淡淡的茉莉香,像是讽刺般缠绕在原地。
谢雨柔浑身一僵,随即抱紧了宁夫人,带着浓浓的哭腔道:"姑母,清妹妹怎么……怎么这样恨我?"
夜色如墨,更深露重。宁府后门的槐树枝丫在风中摇曳,沙沙作响声遮掩了车轮压过青石板的轻响。
一驾不起眼的灰帷马车悄然驶出偏巷,车窗严严实实地遮着青色布幔。拉车的瘦马蹄下包了棉布,连铃铛都摘了下来。谢雨柔蜷缩在车厢最里侧,十指绞着一方绣着并蒂莲的锦帕,指尖都勒出了青白色。
车帘蓦地被风掀起一角,月光漏进来,正照在她微微翕动的唇上。"再快些……"她咬着下唇,声音细得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镶着金丝滚边的斗篷下摆随着车厢颠簸而摇曳,在暗处泛着细碎的微光。
车夫是个独眼的老汉,闻言狠狠甩了下鞭子,却不防惊动了几只栖在屋檐下的麻雀。扑棱棱的振翅声中,谢雨柔猛地攥紧窗棂,涂着凤仙花汁的指甲在木框上刮出几道白痕。
"小祖宗莫怕。"车夫压低声音,"这个时辰,连打更的都睡了……"
马车拐进一条窄巷时,一只野猫突然从墙头跃下。
瘦马惊得扬起前蹄,车厢剧烈一晃,谢雨柔藏在袖中的玉佩"当啷"一声掉在车板上。她慌忙去捂,却没发现暗处有两双眼睛,正牢牢盯着车辙留下的泥印。
刘安单膝跪在屋脊上,夜行衣被露水浸得发亮。他眯起眼,看着远处时隐时现的车顶:"果然去的是西街。"
身旁的周全指尖捻着一片刚摘的柳叶,闻言轻轻一折,嫩叶顿时裂成两半。
马车驶过一处水洼,倒映出天上残缺的月亮。
车轮轧碎水面的瞬间,谢雨柔突然打了个寒颤,不由自主地回头望去,长街空荡荡的,只有几片枯叶在风中打着旋儿。
"疑神疑鬼……"她拢了拢斗篷,却没看见身后屋瓦上,两道人影正如鬼魅般掠过连绵的屋顶,玄色衣袂翻飞如夜鸦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