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丛当中,看到一处屋舍,虽然不大,显然屹立未倒。
隋风和汤昭都喜出望外,隋风更不犹豫,催驴向前。
倒得近前,才发现是一座破庙,庙前本有围栏,现已倒了一半,露出荒废的院子,只有野草枯井,十分荒凉。
汤昭问道:“是镇月台吗?”
如今各路神庙,最常见的就是镇月台了,取其镇压祸月之意。
隋风道:“不是,镇月台哪有那么小?好像也不是东君爷爷的庙。”
笑起来也不会显得坏,最多稍微傻一点。
汤昭心又提了起来,问道:“那咱们……”
咒怨……
汤昭道:“以德报德,以直报怨自然是应当,更重要的是不要变成那样的人。”他轻轻地按住自己的胸口,道,“希望我记得今日的感受,切勿以后将这等艰难施加给无辜的人。”
他自认说了个笑话,对面少年表情纹丝不动,说是笑,可没有半分被逗笑的轻松感,汤昭略尴尬,只得闭嘴。
走进庙门,就见当中堆着柴草,一半烧成了灰烬,余灰中跃动着丝丝火光。
实在是汤昭长得正,不仅俊朗,而且端正。
看到了这少年,汤昭就像看到了自己,不免心有戚戚焉,挤出友好的笑容,要解释一下刚刚的莽行。几乎同时,对方也露出了笑容,两个嘴角向两边拉扯,露出一口整齐的牙齿,但不知怎的,汤昭只觉得看着别扭。
但这个少年看起来居然比那些孩子还虚弱。还消瘦。瘦骨嶙峋,缺乏营养让他四肢看起来异常细长,而头显得更大。这种比例让人本能的觉得不舒服。
汤昭苦笑道:“我知道。要是亮子在这儿,必然笑我没有少爷命,得了少爷病。我……也不是吃不了苦的人。”
咬了一口干粮,汤昭只觉得粗粝难以下咽,放在手里不住地揉搓。
庙中一片安静。窗外风声大作,冷风从门窗钻进来,吹的火苗一抖一抖。
眼见大门缓缓移开,发出吱呀一声颤响声。
砰地一声,两人撞在了一起,汤昭一下子趴在地上。
哪怕是有鬼,说不定都好过有人。
因为他的境况离着他们已经很近了。
隋风的江湖经验就丰富的多了,这等落魄情形反而是他最常应付的,当下将花枪递给汤昭,让他拿着对着门,大声道:“里面的朋友,我们是过路的老合,行李单薄,流落荒山。您刚刚听到声音了,我们这里还有孩子。大家出门在外都不容易,虽然这庙是您先占下的,真不能匀出一个角落让我们歇歇吗?”
里面还是无人应答,汤昭心想隋风强调出门在外一定要谨慎,里面不知情况,看来只好又错过了。
刚一动,就听有人道:“别动——”声音又急又快,一个人影冲过来,将干草卷起,挡在他身边。
那少年微微抬起眼皮,正好跟他四目相对。借着火光,两人的五官都清晰可见。
隋风呼吸急促,连一句:“胡说!”都说不出来。那瘦弱少年陡然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接着又恢复木然。
他已经忘了小时候见到流浪儿是什么感觉了,大概是看了也好似没看见。
“二位大爷请进。”少年欠身,让开了门。
少年和汤昭差不多大,异常瘦弱。
而这少年本身长得也不歪,即使瘦弱枯干,即使笑容别扭,姿态卑微,依然觉得顺眼。
这是他的经验,汤昭没有不听之理,起身帮忙。
那少年卷着干草,放到一边空地上,边铺边道:“二位大哥,这边睡,又干净又暖和……”
隋风兀自摇头道:“比照县太爷,终究也不是,那是野路子。有近路不走为什么绕远?”
隋风停住了脚步,闷闷地道:“我们不是大爷,就是路过的跑江湖的。你不要害怕,我绝不害你。刚刚踹门是我不对……”
不过信归信,不耽误在庙里借宿,他跟着父亲跑江湖卖艺,住破庙的时候多了,哪有钱天天住店?
破庙的门关着,隋风把驴卸了,在院子里找棵树拴上,又从车上抽出一根花枪。这本是他卖艺用的,比不得上阵用的真刀真枪,枪头却也是生铁打造,路上带着防身。
汤昭心里发毛,想到刚刚的那一幕,又勾出记忆中无数故事。
还好,头发还正常。
隋风解开包袱取出干粮掰给汤昭,汤昭接过,又掰了一半给那少年。
汤昭不是富贵人家出身,但原先家中也算小康,向来衣食无忧。后来家人都去世,他确实过得一天不如一天。但即使如此,他还是有些许家底傍身,能够住得起便宜的店房,比不得隋风他们飘泊江湖的艰辛。之前又几遭险境,狼狈万分,只有到了此时此刻,面对一堆燃烧的篝火,感受到火光温暖,才稍微安心,仿佛找到了依靠。
隋风不说话了,片刻后方道:“世道是乱了。自从阴祸出现,活着越发不容易了。今日还好好地,一场阴祸下来人都没了。但不知道明天会不会死,今天就不要活了吗?朝廷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