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敏蹙蹙额头,眼前的黄师傅有点面熟,她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他还知道她的姓氏,他是谁?
吃饭的时候,老太太让赵妈坐在她的右侧,姌姀坐在老人的左侧,小敏挨着赵妈坐下。
菜没几样,荤的素的,冷的热的,摆了几盘子,大家没有喝酒,直接吃面,每个人碗里都有一个鸡蛋。
姌姀从每个盘子里夹起一些菜送到小敏的碗里,赵妈用她的小脚在桌子底下碰碰小敏,小敏赶紧站起身,双手捧着碗去接。
老太太也给小敏和赵妈夹菜,小敏碗里堆满了菜和肉,她用筷子夹起一根菜和一根面条送进嘴里,慢慢嚼着,闻着那么香,吃到嘴里不知什么味道,她的眼前展现着孟粟怄气的小模样,还有黄师傅不苟言笑的脸。
“这季节没什么好东西,最多杀一只鸡,在街上买块肉,有怠慢之处还望亲家多多谅解。”姌姀语气里带着内疚,还有些伤感,“孩子爹也没回来,真不好意思,他昨天说好了一定回来,天已经过了晌午……不知外面有什么事情绊住了他爷俩的脚?唉。”
老太太急忙打圆场,“男人不在家更好,咱们几个女人可以无拘无束,随意东扯西拉,反正俺心里高兴,有什么说什么,姌姀呀,今儿是俺让黄忠师傅擀的面条,都说出门吃饺子,进门吃面缠住腿,俺是做对了,今日一见到敏丫头,俺心里膩喜欢。”老太太的话让赵妈高兴,让小敏的心和手颤抖,“黄忠”这个名字让她想起了坊子矿区的玩伴黄多多,他比小敏大一岁,他经常带着她去火车道捡煤渣,只可惜被张喜篷杀了……对,是黄忠叔叔。
小敏真想跑进屋里喊一声:黄叔叔,然后向他问声好,她还没站起身,黄忠从屋里走了出来,面向大家弓弓腰,“回禀老太太,大太太,二少爷吃饱了,俺去火房瞅瞅,再去给马饮点水,您还有什么吩咐在院里喊一声,俺就听见了。”
小敏“腾”从椅子上跳起来,亲热地喊了一声:“黄叔叔……”
“顾小姐,以后孟粟少爷拜托您了,他是一个好孩子。”黄忠面目表情没有任何反应,他的眼睛盯在他手里的碗上,没看小敏一眼,他说完这句话转身离开了屋子,急冲冲沿着石基路往前走去。
“嗯,俺记住您的话了。”小敏心里有好多话要问黄忠,又不敢问,目送着黄忠消失在石基路上的忧心忡忡的背影,她潸然泪下。
赵妈放下筷子,拍拍自己的肚子,故意说:“俺吃饱了,谢谢亲家盛情款待,青黄不接的季节,还有,还有日本人到处搜刮粮食,有多少人饿肚子,今日能吃上一口饱饭俺很知足,何况还有这么多荤菜,俺不怕亲家笑话,俺今儿吃的撑肠拄肚。”
“她赵妈,俺没见您吃多少,瞅瞅,盘子菜您也没夹,这怎么说的呢,您是嫌弃菜不好吃吗?“姌姀脸上挂着歉疚。
”哪里哪里?俺真的吃饱了。”赵妈被姌姀一说有点不好意思,她的的确确没吃多少,她吃不下,想起相处融洽的敏丫头从今以后留在孟家,她心里凄凄凉凉的;再想想没有出现在饭桌上的孟家二太太,那个阴险狡诈的女人才是敏丫头真真正正的婆婆,赵妈更惴惴不安,揪心揪肺。
“她赵妈,咱们以后有时间常走动,俺好久没有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开心见诚。”孟家老太太的手掌放在胸前,从上往下慢慢移动,“俺心里舒服,感觉是从黑暗角落里走了出来,这天亮了似的。”
老太太前面几句话赵妈没听懂,她瞪大了懵懂的眼睛,硬着头皮随口迎合:“老太太您有文化哎,说话像俺许家舅老爷,文绉绉的。”
姌姀一只手抚摸在老太太的肩头,另一只手里抓着一块手帕,一边拭去老人嘴角黏着的饭粒,嘴里一边啧啧赞美,“俺婆婆小时候念过书,曾是大家闺秀,为了嫁给俺公公她放弃了养尊处优的生活,两人同甘共苦才有了孟家今天的生活。”
老人慌忙擎起双手,在半空来回摇摆着,“哪里?哪里?是姌姀嫁到俺孟家,给俺孟家带来了福气,俺们那点过去不值得一提,不值得一提,常言道梅花不提前世绣……咱们喝茶,余妈,把碗筷收拾下去,上茶。”
余妈麻溜地从北墙根长条案桌上抓起托盘,端放在胳膊肘上走近饭桌,小敏把桌上空碗一个个摞在一起,把筷子归拢在手掌心里,翼翼小心地搁在托盘里。
“不用你,你坐,你刚进门是客,过了明天再说。”余妈不由自主多瞅了小敏几眼,眼前的丫头懂事乖巧,无论长相还是性格都招人稀罕,如果二少爷不是残疾多好呀,女孩大四岁不算大,唉,人命由天不由己,只能祈祷二少爷快点站起来。
姌姀的眼神正巧也落在小敏的脸上,余妈向她笑眯眯挤挤眼角,又朝小敏一腆嘴巴子,意思是说:嘿,大太太,您瞧,这丫头长得不差,更不赖,有眼力劲。
姌姀点点头,她心里已经羡慕陶秀梅了,真是有福之人不用急,同时,她想起了她不曾谋面的儿媳妇,不知儿子什么时候把媳妇带回孟家让大家瞧瞧?
赵妈准备告辞,她站起身绕过椅子,整整衣襟,给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