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同意了,胖嫂十七岁那年嫁给了凳子。没想到凳子也是个暴脾气,出口就骂,伸手就打,胖嫂只能认命,只要有饭吃,有房子住,她很满足,凳子除了脾气不好,其他地方都说的过去,但,凳子有家规,不允许她串门子,不许她乱嚼舌根。
“瞧你说的哪里话啊,这个光景下谁笑话谁呀?再说远亲不如近邻,咱们住在一条巷子里就是一家人。”驼背婶双手拍打在一起,嘴里的话比蜜甜,“俺闺女不在身边,在俺心里你就是俺的闺女,你没事呀常来俺家坐坐,咱们娘俩唠唠嗑。”
驼背婶是一个用着人时朝前,不用人时朝后,表里不一的女人,也是一个趋炎附势之人,她的睫毛都是空的,猴精八怪,黏上毛就是猴,一般人斗不过她。
胖嫂不好意思再推搪,抱着孩子踏进了驼背婶的家。
胖嫂小时候跟着她母亲学了一门手艺,会做棉靴子,这是驼背婶亲睐她的主要原因。
进了屋,驼背婶把胖嫂怀里的婴儿接过来放在炕头上,从炕柜里翻出一些做靴子的袼褙,放在炕上铺展铺展,满脸忧伤地说:“她胖嫂,您瞅瞅,这是俺去年做的袼褙,俺想麻烦您帮忙做双靴子,俺准备送老穿。”
“驼背婶您不要这么说,您才多大呀,还不到五十岁,瞧您这话说的,俺都想流泪。”胖嫂说的是实话,她心地善良,别人一句伤感的话让她悲悯不已。
驼背婶会察言观色,对胖嫂的真实情感流露很满意。她脱了鞋子爬上了炕头,安然地盘腿坐在炕上,她一边用手拍打着炕头,一边低头看着睡着的孩子,一边招呼胖嫂,“快上来,上来,炕上热乎,因为你来,俺特为往灶堂里填了半簸箕煤块。”
胖嫂耷拉着腿坐在炕沿上,把袼褙拿在手里翻过来覆过去看了半天,又从笸箩里抓起剪子,“婶子,这是谁帮您做的袼褙呀?做的挺好,挺均匀。”
“是翟子婆姨,俺手笨,幸亏有好邻居帮忙,你瞧瞧俺这身子骨走路都费劲,没几年活头了,这些事儿俺还是要趁早打算,她胖嫂你不要嫌弃俺唠叨,以后俺麻烦你的地方多着啦。”
胖嫂从笸箩里抓起线轴子,从上面拔下一根针,往针眼里穿着线,说:“瞧您说的哪里话,不用客气,这点活是小活,是举手之劳,邻里邻居的帮点忙是小事,您需要俺做什么尽管开口,只要俺会做的,俺绝不会推辞。”
两个女人一边做活,一边唠嗑,唠着唠着唠到了招娣的婚事上,驼背婶把头伸到胖嫂面前,“招娣不小了,该给她找户好人家了,丫头嫁出去,起码家里能省下一个人的口粮。”
胖嫂把手里的针在额前的头发上磨了磨,长叹了一口气,“俺家里还靠大丫头干活,她很能干,俺还真不舍得让他去别人家做媳妇,那天翟子家婆姨跟俺提起过这事,她说这个光景下,丫头趁早找婆家。”
驼背婶大手拍在她的膝盖上,又往胖嫂面前蹭蹭屁股,激动地放开了声音:“是,就是这个理,先让招娣到男方家做养媳妇……”
胖嫂瞪大了眼睛,她一边晃着巴掌,一边跳下炕,焦急地说:“不可以,不可以,养媳妇是受气的命,俺怎么能把亲生闺女往火坑里推?”
“凳子媳妇,这话到了你的嘴里怎么变了味呀,你看看孟家的养媳妇,那丫头与你家招娣同岁,孟家二少爷还是个残疾,她进孟家门还不到二个月,瞧瞧孟家人哪点对她不好,不用她做饭,不用她下地,只让她伺候二少爷,那天她推着二少爷出来晒太阳,俺看到二少爷能站了,听说孟家二少爷多亏那个丫头照顾,每天给他捣鸡蛋皮吃,这不,把翟子婆姨羡慕地在俺眼目前直絮叨,她也想为她家的大小子找个养媳妇,一个能给他翟家带来好运的养媳妇。”驼背婶的话突然卡住了,她用皱巴巴的手捂住嘴巴,偷眼瞥斜着胖嫂。
胖嫂正定睛地看着她的眼睛,“您是说翟子媳妇让您撮合这件事吗?您想让俺丫头去翟家做养媳妇,不行,不行,翟子婆姨脾气不好,眼里没闲人,俺不想让丫头去受她的气,那个翟子还可以,这事不要再提了,别让俺家凳子知道,他又该打人了,天天挨打俺受不了。”胖嫂搬出丈夫做挡箭牌。
驼背婶知道她说漏了嘴,不再言语,本来这是翟子媳妇托她办的事儿,她也愿意多一嘴,事成了从中捞点好处,没成想平日里看着脑瓜子缺根筋的胖嫂反应如此激烈。
一忽儿,驼背婶打破了沉默,“算俺没说,俺没说,你也不要回去跟你家男人说,这事就到此为止。”
胖嫂低垂着眼角,她不傻,她知道这事不怨驼背婶,她也想说说心里话,说她讨厌翟子婆姨,看不惯她每天咋咋呼呼欺负翟子,翟子脾气性子温柔,如果能与她家凳子均匀均匀就好了。
胖嫂张了张嘴,咽了一下口水,把没出口的话吞下了喉咙,她不敢把心里想的说给眼前的驼背婶听,凳子嘱咐过她,驼背婶是个不简单的女人,心术不正,要小心她,尤其驼背婶的男人跟着李赖围着日本人转,天天给日本人舔屁股,数典忘祖。
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