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浪人屁股后面跟着一个狐假鸱张的伪军,他一会儿向路人龇牙咧嘴,一会儿指手画脚,一会儿觍着脸讨好:“太君,您需要什么,尽管开口,甭客气。”他说话轻巧,好像街上的店铺都是他开的。
在往年这个季节,八里庄集市上有好多做生意的,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吃的、穿的、用的五花八门,扯着嗓子吆喝卖槐花饼的女人最多,她们窈窕的身姿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厚脸皮的男人故意往她们身上撞,互相咨牙俫嘴、插科打诨声伴着孩童的玩耍声在大街上荡漾,而此时,街上没有多少人,听不到嬉笑怒骂声,更看不见年轻的女子,几家临街的铺子敞着店门,掌柜的揣着手在自家铺子门口徘徊,守着没有多少物品的货架,唉声叹气;推着独轮车的汉子,见到日本浪人远远地拐了个弯,沿着坑坑洼洼的小巷子走下去。
小敏拉着琴弦子的手走在街道上。
两个女孩子的出现,让两个日本浪人忘乎其形,像是见了肉的恶狗,他们嘴里一边欢呼着,一边猥琐地笑着,一边趔趔趄趄扑过来。
琴弦子瞪大了惊惶的眼睛,徒然抱着头蹲坐在地上,嘴里发疯地狂叫,仿佛两个张牙舞爪的日本浪人是魔鬼,专门来抓她的。
小敏面对着三个恶人没有多少害怕,毕竟街道上还有中国人,可是,她错了,有的行人看到这阵势迅速钻进了小巷子,站在店门口的掌柜的慌里慌张窜进了店里,“咣当”关上了店门,街道上顷刻间空荡荡的,只有树上的枝叶、地上的草屑子、包油果子的牛皮纸裹挟着灰尘在风里东躲西藏。
小敏的头发竖了起来,她没想到人心如此冷漠,她抬起无助又张皇的眼神四处寻找,不远处一家面馆敞着门,一根粗壮的木棍子把一扇门顶在房山墙上,门檐上袅绕着一股股炊烟,烟雾里似乎有人向她招手,她顿时感觉心里暖暖的。
“快起来,咱们去那边的面馆。”小敏弯腰拽拽地上的琴弦子,拽不动。
日本浪人眼瞅着到了眼前,他们黄卡卡的眼珠子冒着邪恶的光,伸出的大手像恶狼的爪子一样尖长,小敏只好用身体把琴弦子护在身后,把菜篮子挡在胸前。
不远处的江德州目睹了一切,他举起了手里的铁锨,他的大脚冲出了巷子,就在这时,不知从哪儿蹿出几个乞丐跳到了日本浪人和小敏之间,他们手里的破棍子在地面上使劲戳着,溅起一层层泥浆,日本浪人下意识地节节后退,当他们看清眼前站着几个破衣烂衫的乞丐时,脸上露出鄙夷不屑的冷笑,互相交头接耳嘀咕了几句,俄顷,他们从腰里抽出长刀,双手前后握住刀柄,斜放在右侧胯部上,左腿微曲向后蹬地,右腿在身子前面像弯弓,摆开了杀人的架势。
趁着这个时机小敏从地上硬拽起琴弦子,往面馆门前跑了一步,差点撞在一个火炉子上,火炉里没有火,只有一缕缕残烟悬浮在四周,旁边有个腰里系着围裙的男人,他手里攥着一把菜刀,刀尖杵在面板上,他的眼睛注视着街上的日本浪人,嘴里轻声念着:“你们快点去面馆里躲一躲。”
小敏觉得这个男人很眼熟,邋遢的样子又不像她认识的那个人,此人亲切的催促容不得她多想,她拽着琴弦子绕过火炉子,走近面馆门口,身后传来了日本浪人咆哮的声音,她脚步犹豫,她担心那些乞丐的安全,忍不住往后看,两个日本浪人呲眉瞪眼,拔刀霍霍,一副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样子,蓬头垢面的乞丐面不改色,斜睨着寒光闪闪的长刀,眼见刀就要劈下来了,他们齐刷刷跳开身子,同时举起了手里的木棍,就在这时,从南边巷子里扭扭捏捏走出一个穿着红色斜襟长褂,绿色直筒裤,一方花布三角巾包裹着她俊秀的脸蛋,一双似怒非怒的桃花眼略微有点害羞,脸上轻施粉黛,眉清目秀,胳膊弯上挂着一个包袱,像个回门的新媳妇。
她的出现让日本浪人愕然,手里的长刀无力地垂了下来;那个伪军挥舞着警棍从路边上窜出来,在女子身前背后转了两圈,卷起舌头有节奏地啧啧两声,“你是谁家的媳妇呀?”
女子没有理睬伪军,她走到两个日本浪人的跟前,擎起一只纤纤玉手拨动着两把长刀,“吆,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非要动刀子呀?”
女子说着,往日本浪人身旁扭了一步,半边身子故意撞在其中一个日本浪人的前胸,她擎起一根手指挑挑头上的三角巾,莞尔一笑,伸出舌头舔舔红彤彤的嘴唇, 嗲声嗲气 :“气大伤身,不值得,你们想玩玩找俺呀。”
日本浪人都是中国通,他们听懂了女子的话,把手里的长刀塞进刀鞘里,装出有礼数的样子,右手搁在胸前向女子鞠躬行李,嘴里嚼着人话:“这位漂亮的小姐说得有道理。”
女子欠欠腰,用衣袖半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