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辈心系一姜姓女子,终不得相守,山盟海誓皆在眼前,化作旧尘散去,她与晚辈,千回百转,却阴阳两隔。”
广成道人抬眼望向远方,缓缓道:“当日轩辕氏问至道于广成子,得其言为,至道之精,窈窈冥冥;至道之极,昏昏默默。无视无听,抱神以静,形将自正。必清必静,无劳汝形,无摇汝精,无思虑营营,乃可以长生。”
他又转身笑道:“轩辕氏虽未长生,却悟得治国之道,有功于华夏,施主情缘未了,即便得贫道真传,也无法悟得大道。”
“可晚辈不知何往。”
“施主暂且留在天子庙,清心听道法,待心无旁骛,六根清净再入门不迟。”
“晚辈也许等不到道长传道那日,不过,晚辈在一日便等一日。”
广成道人点点头,挥袖而去。
冥冥之中,一切皆已尘埃落定,只有局中人一步步走着,茫然无措。
祖甲执政二十五年,蚕丛氏部族奋起反抗商朝统治,意图独立。祖甲亲自带兵平息战乱,尹珩为少将,主动请缨,随商王与父亲出征。
马蹄声声,大军正蓄势待发,拓跋惜月送至城下,尹珩一身戎装,伏在她耳畔说:“打完仗我便回到你身边,我与母亲商议好了,若是我回不来,你便可改嫁,找一个比我爱你的人共度余生。”他的目光坚定却又温柔,好似装满星河,让人既不忍抽离,又近乎窒息。
拓跋惜月替他理了理铠甲,轻声说:“我和子蓁等你回家。”
尹珩在她的唇上吻了片刻,便转身回到队伍中,拓跋惜月抱着尹子蓁跑上城楼,望着大军远去,她知道,这必将是一场漫长的等待。
“娘亲,爹爹几时回家?”
拓跋惜月抚着女儿的头发,笑道:“只要子蓁乖乖听话,爹爹很快就会回家了,我们一起等爹爹回家好不好?”
“好!”
未及髫年的尹子蓁并不明白父亲为何离家,但她知道,无论何时,父亲都不会丢下母亲不管。
半载整旅厉卒,及锋而试。祖甲倾举国之力,仅用一年时间便击退了蚕丛氏部族,于岷山射杀部族首领,族人大惊,四处逃散。祖甲带兵回城后,蚕丛氏中的一支逃窜至玉垒山脉西北侧,肆意东山再起,尹珩带兵深入,八年未归,音信全无。
廪辛二年,将军与将军夫人相继过世,拓跋惜月应廪辛之诏改嫁庚丁,二人相敬如宾,可尹珩于她而言,正如姜月漓于拓跋央而言,是缠在心中难以解开的结,亦是她渡不过的劫,抹不去的风花雪月,那双瞳剪水,绵言细语,怎能说忘就忘?
相敬如宾,不过二人仅相待,敬如宾,心隔山海不可越,意绝风雪难深情。她的心,终究还是被困在尹珩那满是柔情的双眸中,一如当年,姜月漓望向拓跋央,既不忍抽离,又近乎窒息。
暮冬三十,乱红残雪苍山远,淡烟疏影天幕寒,她一个人骑马回到了将军府。
雪,落满眼前路,拓跋惜月细细看着府中的梅树,轻叹道:“此情此景仍在,却不见故人树下含笑……”
尹珩独爱朱砂梅,将军府却只有一株,是拓跋惜月亲手种下的,尹珩说府中有这一株便已足够。那时雪压梅枝渐低,她在梅树下含羞低头,他轻轻折下一枝梅花,交到她手中,道:“夫人低头和羞,美人胜红梅。”
“美人胜红梅……”拓跋惜月含泪笑着,“夫君未见此时岁月流逝,美人不再。”
说罢,她骑马赶回王府,天色已晚,只见王府上下灯火通明,府门大开,庚丁手执酒盏,于中庭闲坐。
“回来了?饮酒否?”庚丁一边斟酒,一边朝身旁的家丁使了使眼色。
家丁见状会意,牵走了拓跋惜月的马,庚丁端起酒杯,只是抿了一口,便满脸醉意。
“子嚣,我放不下尹珩……”见庚丁不说话,拓跋惜月问道:“你明知我去了何地,为何还在这等我?”
“我知你会回来,向我道别。”庚丁面容十分平静,仿佛早已料到一切。
拓跋惜月见他双颊通红,便坐下与他一同饮酒,两个面颊通红的人在雪中沉默相对,谁也不愿直视谁的眼睛。
“等一个不一定会回来的人,值得吗?”庚丁忽然打破了沉默。
“我等的人是尹珩,值得的。”
“那便早些休息吧,明日我派人送你回去。”
“不必劳烦,我今夜便带子蓁回去。”
庚丁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我送送你吧。”
“看你两颊通红,也有些醉了,还是回房休息为好。”
其实,王府的酒并非烈酒,只是饮酒的人愿醉,沉醉其中不复醒来,对透骨酸心的人来说,也不失为一种好结果。
廪辛初期,西方方国部落与西戎屡屡侵犯商王朝领地,商戍军损失惨重。廪辛在位六年间,曾多次发兵平定西戎,未果。
公元前1148年,廪辛病逝,谥号共王,其弟庚丁继位。
庚丁总结西戎劣势,全面谋划布置,抗击西戎之战取得胜利,但羌方不断崛起,成为商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