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那对兄弟的尸身虽已移走,可地上早已干涸的暗红痕迹,仍在无声地诉说着,那日夜晚兄弟相残的惨烈。
此刻,汉白玉殿阶前,两具覆着素白麻布的尸骸静静陈列。
文武百官分列两侧,三日来无人主持的早朝,早已沦为喧嚣的战场。
朝靴践踏着青砖上未干的血迹,玉笏与佩剑在争执中铿锵碰撞,昔日庄严肃穆的君王殿,此刻活像市井泼妇撕扯的菜场。
“大公子乃嫡长子!二公子弑兄篡位,罪不容诛!”
礼部尚书须发戟张,怒喝声震得殿外积雪簌簌落下。
“纵使大公子是自保反击,二公子亦是以下犯上,当鞭尸枭首,以正朝纲!”
他枯瘦的手指猛地掀开白布一角,露出大公子心口那柄短刀,刀柄上本应镶嵌宝石的凹槽空空如也,在晨光下泛着诡异的暗芒。
“荒谬!”
左都御史一脚踹翻青玉案几,腰间佩剑‘锵’地出鞘,寒光直指礼部众人。
“分明是大公子先行动手,二公子咽喉剑伤贯穿后颈,这可是正面突袭的致命伤!”
他扯开另一具尸体的裹尸布,染血剑穗随动作晃动,穗尾仍沾着喉骨碎渣。
翰林院掌院学士阴恻恻地插话:“三日前夜晚,侍卫皆被屏退,谁能作证谁先出手?”
话音未落,禁军统领的龙鳞刀已横在其颈前:“老匹夫!既然大公子已陨落,不如先拿你这张利嘴祭旗!”
“且慢!”
一声断喝如惊雷炸响,打破了殿内剑拔弩张的僵局。
刑部尚书手捧鎏金托盘,步履沉稳地踏入殿中。
他面色凝重,沉声道:“诸位且看,在下已查明两位公子死因。”
群臣哗然,目光齐刷刷投向那方托盘——
只见猩红绒布上,一块碎裂的幻魔石正泛着妖异微光。
刑部尚书屈指轻弹,碎片上顿时迸发一道灵光,在殿中映出寝宫景象:
画面中,二公子双目赤红如血,面容狰狞扭曲,手中短刀寒芒吞吐。
他喉间迸发野兽般的嘶吼,不由分说便朝大公子心口刺去。
大公子虽惊惶闪避,仍被利刃贯胸,濒死之际反手一剑,剑锋自二公子咽喉透颈而出。
“幻魔蚀心,兄弟阋墙。”
刑部尚书轻叹一口气,黯然说道:“二公子刀柄所嵌宝石,正是能诱发心魔的幻魔石。”
殿内死寂。
礼部尚书面色惨白,身后大公子派系的朝臣们嘴唇颤动,再难吐出‘嫡长正统’的辩词。
左都御史握剑的指节发白,却终究未能拔剑出鞘,二公子天赋卓绝,本是他们最大的倚仗,如今……
翰林院掌院学士阴恻恻地笑了,似讥讽,似悲凉:“争来争去,不过一场空。”
“是谁,谁干的……”
兵部尚书踉跄倒退,脊背重重撞上蟠龙柱,嘶声道:“许国的天……塌了。”
“嗒!”
一声轻响,像是枯骨叩击龙椅的声音。
争吵声戛然而止。
众臣猛然回头,只见那空荡的龙椅上,不知何时竟坐着一道黑袍人影。
宽大的斗篷垂落,遮住身形,唯有那张森冷的秃鹫面具,在晨光下泛着幽光。
“什么人?!”
礼部尚书厉喝。
秃鹫面具下传来一声低笑,黑袍人缓缓抬手,一块留影石‘啪’地落在殿中央。
“嗡——”
光影流转,画面中,许国公一身素袍,立于大郑军旗之下,手持降书,声音沙哑却清晰——
“许国……愿归顺大郑。”
“轰!”
朝堂瞬间炸开!
“妖言惑众!”
御史大夫目眦欲裂,拍案而起:“君上岂会投降?此乃伪造!”
他话音未落,地面忽然“沙沙”作响。
无数赤红蜈蚣从砖缝中钻出,如潮水般蔓延,瞬间爬满他的官袍!
“啊——!”
御史大夫惨叫一声,一条三尺长的赤蜈已钻入他的口中,喉管被生生撑爆,鲜血喷溅!他的身体剧烈抽搐,转眼间便被蜈蚣淹没,只剩一具白骨“咔嚓”倒地。
“去死!”
禁军统领怒喝一声,龙鳞刀寒芒暴涨,刀锋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
作为许国第一高手,元婴以下,他从未怕过谁!
“唰——”
一道金芒如闪电般掠过,快得连残影都未留下。
禁军统领的身形骤然僵住,脖颈间浮现一道细如发丝的血线。
他瞳孔骤缩,难以置信地低头,却见自己的头颅已与身躯分离,高高飞起!
视线翻转间,他看到一个枯瘦老者缓步踏入殿中,左臂下的金钩滴落鲜血,在青砖上溅开刺目的红梅。
“赤蜈……神使……”
他最后的意识里,只来得及闪过这个令人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