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们公子是习惯了独来独往了,”谷雨对着还在发愣的高昱等人,打趣说道,“还是跟紧一些,免得丢了。”
高昱等人面面相觑,却也只能跟上。
到了病坊里,这几人未免再有差池,便都一步不离守在旁边,想来那老医师也没见过这等情形,只得闷头给萧璧凌包扎着断指,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谷雨则一手托着下颌坐在一旁等候,她所坐的位置刚好能看到门口,便赏景似的一直看着外头,却发现有四个鬼头鬼脑的粗衣麻衫的男人贼眉鼠眼躲在一个角落里,朝着病坊内探头探脑。
“你在看什么?”萧璧凌随口问了她一句。
“外头那几个人,可是冲着你来的?”谷雨笑问。
萧璧凌听了她的话,便顺着她的目光朝门外瞄了一眼,不觉摇头一笑:“原来是他们几个。”
“谁?”谷雨好奇道。
“几个小角色,他们自称是阮籍和嵇康的外甥侄子,要拿我的人头去换赏金。”萧璧凌只当这是个笑话一样说了出来。
“这么有趣?那我一会儿要好好看看,他们有什么本事取你这项上人头。”谷雨忽然便来了兴致。
“且不说这个,”萧璧凌叫住给他包扎好伤口,正要走开的那位医师,道,“请您留步,给我同行的这位姑娘看看可好?”
“她怎么了?”老医师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番谷雨,“一点毛病也看不出来。”
“老先生,我失忆了,”谷雨把脑袋凑了过来,冲老医师微笑道,“能不能帮我看看,我的头部可能受过重创?”
老人家下意识便觉得谷雨是来捣乱的,便没好气道:“失忆?你这模样好端端的,怎么失忆了?家住哪里,姓甚名谁,都不记得了?”
谷雨点了点头。
“那你自己想想,说不定就想起来了。”老医师说着,便从案上抽了张纸,伏在一旁写起了药方,一面写还一面念叨,“老夫看你不像失忆,倒是欠些血色,想必是平日里不留神,淤积了寒气,也该拔拔罐了。”
萧璧凌原以为谷雨还会继续问些什么,然而朝她看去之时,却发现她正一手扶着额头,认真思考着什么。
“想不起来……”谷雨的脸色忽然变得苍白了几分,“还有些头疼……”
“你怎么样了?”萧璧凌看出异常,便即拉开她扶着额头的手,道,“别再想了。”
老医师这才觉得情况严重了些,晃晃悠悠站起身子,上前几步,伸手在她脑后摸了摸,又仔细看了看,随即给她把了脉象,终于还是摇头说道:“姑娘的身子和脉象,并无任何异常,可曾想过,是服过什么药物才导致这样?”
“有那种药吗?”谷雨问道。
“我这虽未见过这样的东西,有些江湖术士,江湖游医,手里总会有些稀奇古怪的药物。”老医师认真说道。
“可我好好的没事,吃那种药作甚?”谷雨摇头,若有所思问道。
“那就说不好了,许是经历过什么大的变故,想要忘却前尘,哦对了,姑娘不妨想想,自己身边有没有什么熟悉的东西,也或许是情伤也不一定呢?”老医师一本正经地絮叨起来,“就好比,还是不是童女之身,又或者……”
“那倒也是,”在连一旁的萧璧凌都听出了冒犯之意的时候,谷雨竟还保持着满面温婉和气的笑容,打断了老医师的话,“您说得很有道理,等我回去,一定会好好想想。”言罢,便即站起身来,转身朝门外走去。
萧璧凌见状不对,便起身跟了上去,却看见谷雨在门口抱臂站定,目光深邃,似有难言之隐。
“不必听他胡说,这老医师絮絮叨叨的,听起来一点也靠不住。”萧璧凌出言宽慰道。
“他说的没错,连我都快是有些怀疑,是不是我自己想忘记点什么。”谷雨说自嘲般一笑,道,“我的确不是处子之身。”
“可一个人只要不是彻底遗忘一切,重归孩童心境,性情选择多半不会大变,”萧璧凌道,“难道现在的你,会因为情场失意或是遭遇打击,便主动遗忘过去吗?”
“我也是这么想的,”谷雨听出这厮在夸她,不觉喜上眉梢,略一颔首道,“我来是要确定,是否有人下药,若是有,最少,也有了一个能够追查的方向。”
那四个贼眉鼠眼的冒牌杀手此刻早不知溜去了哪里,萧璧凌有伤在身,虽对身体影响不大,却大大影响了他与人动手,因此一行人便只能暂且在泽州寻了间客舍住下,由高昱等人轮流守夜。
夜深。
萧璧凌躺在客舍里的卧榻之上,看着已包扎好的右手中指出神。
还真是意料之外的狼狈。
在回到飞云居的这段日子里,萧璧凌瞒着父亲,从未停止过找寻夜罗刹与苏易等人的下落,可谁知道他们竟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般,哪怕一星半点的蛛丝马迹也不曾落下。
直到如今,他们竟在泽州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