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谓三毒?贪嗔痴也。
四大是身病,三毒是心病。
用身家性命去换取一个人的下落,杜若云当真是痴了,却也无怨无悔。
依照约定,若是镜渊的人在六合门一行到达宿州前出手,她的人手便要从旁支援,若不出手,她亦要现身,混淆视听。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人在等着,那就是段逍遥。
而萧清瑜原本所想,是若鬼烛的徒弟们在濠州得手,便不必急于阻拦送亲的队伍,可半路杀出的柳华音,却破坏了这个计划,玄澈也依旧是那个狂妄自负的魔头,一击不成,又生二计,无论如何也要杀对方一个下马威。
就在这时,萧清瑜不知为何,悄然离开了齐州。
午后的日光正好,林荫遮蔽着出城的小径,将阳光筛成一丝丝细而疏松的光线,在小径上投射出斑驳的光点。
萧清瑜停在了这条林间小道上,静立半晌,方缓缓回身,抬首望向不远处的一棵老树。
就在这棵老树腰上的一截断得只剩一半的枝干上,一袭月白衣衫的萧璧凌抱剑而坐,神情慵懒,显得分外闲适。
他抱在怀中的,除了玄苍,还有一把剑——一把曾经属于萧清瑜,却又被收回转于长兄手中的古剑流采。
“你是来送行的,还是来要命的?”萧清瑜问道。
他问完这话,仍旧立在原地,眉心微微颦蹙,眼底却是一片空旷。
这兄弟几人,有着相同的出身,也有着相同的,一种与生俱来的,压抑自己心绪的能力。
平静的外表之下,究竟压抑着怎样的波澜?他们互不知晓,却又抑制不住自己去猜测。
萧清瑜曾是江湖人人称道的天纵之才,风华出尘,身泽华光,恍若神仙中人,集万千荣耀于一身,是这世人眼中无缺的完人。
这样完美的人生,却在一夕之间,通通化为乌有。
而问题的根源,就在于萧璧凌的出现。
他原本的筹谋本无破绽,方铮旭当初得势,无论如何都会竭尽全力置萧璧凌于死地,加上那笔暗花——刚好,那时的萧璧凌,武功不济,满身伤患,犹如丧家之犬流离江湖。
若是无人相救,他早该命丧黄泉,而父亲也会因为长兄日渐衰弱的身体,为求日后有人侍奉终老,家业后继有人,而不得不原谅韩颖,将母子二人赢回。
可偏偏……
真是造化弄人。
萧清瑜牙根隐隐传出摩擦声,那些不甘与怒火,都被他生生压了下去。
“回答我。”他对萧璧凌道。
“我只想知道,为何明明对你而言唾手可得之物,却非要如此费尽心机。”萧璧凌拿起被他抱在怀中的流采,在手里轻轻掂了掂,道,“这是我从大哥手里借来的,若是一会儿动手,你当心着点,玄苍剑心乃为玄铁,能削金断玉,别毁了这把剑。”言罢,扬手将流采朝萧清瑜抛了过去。
萧清瑜本不想接,可手不随心,还是向前伸了出去。
这久违的分量掂在手里,似乎比从前还要重了。
方才说那一番话,萧璧凌的表情始终诚恳平静,可这一切被萧清瑜看在眼里,却只觉得是嘲讽,是讥笑,笑他机关算尽,却什么也得不到。
“唾手可得吗?”萧清瑜与之对视,道,“你生来就是一枚棋子,注定要与我相争,这正是你如今所行之事,也是你绝不会放弃之事。”
萧璧凌听罢,沉默片刻,过了一会儿,却笑了出来:“的确,尽管从前不是,现在却是了。”言罢,即刻跃下那截断枝,稳稳落在萧清瑜跟前。
“你终于肯承认回来的目的,”萧清瑜将流采横在身前,用拇指缓缓将剑柄推出寸余,露出雪亮锋刃,寒光凛冽,照出他瞳孔最深处那一抹杀意,“向父亲告发我娘的身份,以及派人追杀,这些事,你都打算推得一干二净?”
“那么,可又是你们母子二人做的好事,将我当年离开襄州,一路逃往金陵的所有痕迹,通通抹去?又或者,是那来历不明的暗花?”萧璧凌静静看着他拔剑,自己握着玄苍的手却无动于衷,唇角渐渐泛起略带讥讽的笑意,“这个世上岂会有完人?你当真配吗?”
听到这话,萧清瑜双瞳急剧紧缩,手中流采随即出鞘,只如行云流水。
飞云居立派至今,传承数代,武学之中,必有其立足于世的奥妙,萧清瑜自幼便钻研其中,当真动起手来,他在往日所展现于人前的那些花拳绣腿,可都算不上什么了。
萧璧凌虽习得了完整的碎玉诀,但却只不过能够做到不再如从前那般,受内伤所困而已,早年所学种种,仍是不得施展。又或许是没有竹隐娘那般年纪才有的深厚内功修为,是以即使此章卷再如何精妙,要到达出神入化的境界,仍需在往后岁月里予以长足的锤炼,因此几个回合下来,二人仍是不相上下,难分伯仲。
对于这位同父异母的兄长,萧璧凌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