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了,我是不是要死了?”许玉兰怔怔低下头去,一见脚下光景,登时吓破了胆——她的左脚正踩着一条翠青蛇的尾巴,而这条蛇也刚好一口咬在了她右脚脚踝,牙尖力透罗袜,已隐隐见了血。
她双手一松,整个人便似泄了气般瘫坐在地,那小蛇也得以脱身,当下松开了口,一溜烟窜入了茂密的野草丛中。
许玉兰吸了吸鼻子,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别怕,这蛇没有毒。”宋云锡蹲下身去,见她罗袜间渗出血迹,无奈摇了摇头,道,“把伤口最外面血挤出来就好了。”
“你为什么不帮我?”许玉兰停止哭泣,用看仇人似的目光死死盯住宋云锡。
“男女有别,更何况你伤在……”宋云锡低头看了一眼她受伤的脚踝,从怀中掏出一瓶金疮药,递了上去。
“伤在哪?又没伤在屁股上,老娘很丑是吗?”许玉兰是商贾之女,没受过多少三从四德的熏陶,是以说话也大大咧咧,她倒是丝毫也不矫情,当下一把夺下宋云锡手中装着金疮药的瓷瓶,还不忘挖苦一句,“活该没女人要!”
宋云锡见她低头解开罗袜疗伤,随即起身背了过去。
“你当心些,这里可能真的会有毒蛇。”宋云锡本是好意提醒,却不想话音刚落,身后的许玉兰便猛地靠了过来,正撞在他腿上。
他是习武之人,下盘极稳,自不会有什么闪失,随即回过头去,垂眸看了一眼,只见许玉兰脸色惨白靠在他双腿后,身子瑟瑟发抖,刚给她的金疮药也滚到了一旁。
宋云锡无奈摇头,只得俯身拾起金疮药,拉过她那只受伤的脚,解开罗袜边缘系带,帮她处理伤口。
“你们……为什么完全不会害怕这些?”许玉兰心有余悸,道,“我听说,杀孽越重的人,便越喜欢求神拜佛,我本以为……”
“若做的不是亏心事,也就不必怕了。”宋云锡说着,右手两指已捏在她脚踝伤口的两侧,将淤血挤出,许玉兰一时吃痛,本能缩了缩腿,然而足跟却刚好被他钳在手里,动弹不得。
宋云锡不解抬眸,刚好与她对视。
月光之下,女子清亮的眼眸,便似一泓清水,明净如莲。
那日在金陵城中,身负重伤的他曾栽倒在她怀中,她惊惶失措,与今日一般。
“对不起。”他匆匆垂下眼眸,在她脚踝伤口敷上。
“对不起什么?”许玉兰只觉一头雾水。
“当初若不是因为我,点翠轩也不会付之一炬。”宋云锡眉心紧蹙,眼中是深深的自责。
“唔……地契还在我手上,也不算废了。”许玉兰见他松了手,即刻将腿缩了回来,匆匆穿上鞋袜,道,“没什么,都过去了,反正……反正我一个人住也闷得慌……”
她话未说完,却见宋云锡脸色蓦地沉了下来。
空旷的乱坟岗里,响起了一阵“咯咯”的笑声。
“谁啊……”许玉兰抱紧了胳膊,却忽然觉得屁股底下悬了空,原来是宋云锡伸手将她搀扶起来,并挡在她身前。
“谁?”宋云锡屏息凝神,朝着那笑声来处沉声喝问。
“唉——”一声女子叹息声响起,道,“到底是我桃七娘老了,方才还对个小丫头闻言软语,一听我这个老太婆来了,口气马上就变了。”
“什么桃子李子?你他娘的谁啊?”许玉兰听得脖子一缩,开口就骂。
她怕鬼胜过怕人,虽知来者不善,也到底也算给这乱坟岗里添了一丝人气,音调也变得高亢起来。
“好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连我桃七娘的名字都没听过,”随着这声音越来越近,一个似鬼魅般的女子身影也飘飘然从那半人多高的野草丛中走了出来。
那是个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中年妇人,除了软糯香甜的嗓音,再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这丫头什么都不懂,可宋大侠你不会毫无见识吧?”桃七娘的目光落在宋云锡身上,将他仔细打量一番,道。
“又是星海派,”宋云锡将佩剑横在身前,“你们到底想作甚?”
“真是麻烦,落了单的都如此难抓,”桃七娘故作愁容,叹息一声,道,“尤其那个姓周的,断了腿还能溜那么快,何偅舒不肯要她,损失可真是太大了。”
她自说自话,并未正面回答宋云锡的问题,只是歪着头看了一眼许玉兰,道:“哟,小丫头挺漂亮,一点武功也不会呢?”
“关你什么事?”许玉兰把头一昂,道,“总比你学了武功去作恶强。”
“半点身手没有,嘴巴倒是很厉害,”桃七娘皮笑肉不笑,露出一排森白的牙齿,“一会儿等我杀了这小子,就把你这小嘴儿给缝起来。”
“你别想伤她。”宋云锡一臂横在许玉兰身前,将她护在身后,道,“既要拿人,为何不动手?”
“先同你商量一下嘛,”桃七娘嗓音甜美依旧,“你我都只有一个人,打起来太费事了,不过你不占便宜,还带着这么个累赘在身边,胜算不大。”
“所以呢?”宋云锡冷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