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这话,身形微动,指尖却微微向上一点,只见月光之下,一丝暗蓝色的幽光在她指尖凝聚,远远望去,竟似鬼火一般。
“妖术!”许玉兰惊呼。
“这不是什么妖术。”宋云锡说着,便即将许玉兰身形向后一推,只见桃七娘指尖轻轻一动,那泛着幽蓝光泽的,姑且可称作为暗器之物,便如离弦之箭般激射而出,所指方向,正是宋云锡胸前膻中穴。
宋云锡横剑格,身形竟被这细小的暗器迫得向后错开半步,那暗器击中剑鞘,嵌入雕花之中,发出极其轻微的声响,像是细小的冰棱碰撞,发出的摩擦声。
凝冰成刃。
这当然不是妖术,而是以至寒之气,将空中稀薄的水汽凝结成冰,习武者内息大多阳刚或是绵柔,能习得这般阴寒功法之人,少之又少,莫说是许玉兰,就算是宋云锡也不曾亲眼见过,这一回,可算是开眼界了。
冷月萧萧,清影翻飞,流光如虹。
许玉兰抱臂蹲在角落,目不转睛盯着这缠斗的二人,心已提到了嗓子眼。
桃七娘双掌一合,展开之时,但见幽光闪烁,数片薄冰横列其间,按说人有体温,再凉的底子,掌中暖流也足以化去这薄如生宣的冰刃,可那桃七娘只怕是生了一双鬼手,那些冰刃在她手中,便与寻常飞刀暗箭一般无二,甚至来势更为诡谲狠辣。
宋云锡不自觉想起一个人来,冯千千。
都说冯千千是这江湖之中数一数二的高手,如今与这桃七娘相比,只怕并不符实。
或许,只是因为她声势过高,又行事张扬罢了,相比之下,桃七娘这般甚少在人前露脸的,造诣反倒更为高深。
但要论起阴毒,这些活在阴影之下的杀手们,却都仿佛同宗同脉,心狠手辣,如出一辙。
“你可不能输给她!”许玉兰忽然高声喊道,“你要是输了,这可是两条人命呢!”
“所以我早对你说过别跟着我!”宋云锡对上桃七娘后,便立刻发觉自己胜算不高,然而身后还站着个全无自保之力的许玉兰,眼下这般情形,心中更多的却是对她安危的忧虑,是以口气也变得焦躁起来。
许玉兰自知理亏,虽本能想要回嘴,却还是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那薄冰击在剑上,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许玉兰不懂丝毫武功,亦看不懂眼下这正过招的二人究竟谁更占上风,忧心之下,向前跨出一步,却被退回到跟前的宋云锡推回原位。
“快走。”宋云锡压低嗓音,沉声说道。
“走?”许玉兰惊得汗毛倒竖,放眼望向月光下那一片苍茫,“那你呢?”
“你不在这,我脱身也要容易些。”宋云锡道。
“可……可万一前面还有别人呢?”许玉兰道,“我可不像你,不管是谁,我碰一下可就没命了。”
宋云锡听罢,眉心倏地一紧。
许玉兰的担忧并不无道理,他虽已仔细听辨过四周动静,确信方圆五里之内并无他人,可是一旦许玉兰走出这范围之外,又会遭遇什么,那便不得而知了。
而留下他一人,他也无法确保能在许玉兰走出这五里地前摆脱桃七娘并跟上。
“小丫头片子,大喊什么?”桃七娘双掌聚拢,又缓缓拉开,随着这一动作,当中竟结出一道三寸余长的冰片,方才那些不过指甲盖大小的飞刃,与这比起来,已是小巫见大巫。
月下清光冷冽,照在那锋利至极的冰片上,将桃七娘那姿色平平的面孔生生映成一张凄艳至极的厉鬼之脸。
“当心!”
许玉兰全然不及去瞧到底发生了什么,肩头便受了宋云锡大力一推,险些撞上身后一棵两人宽的老树,再抬眼时,却见宋云锡已躬下身去,一手以长剑支撑着地面,另一只手则扶在胸口。
那冰刃只如刀锋一般,没入他胸前肌骨,不过转瞬的功夫,暴露在外的一截已然在他手中化成清水从他指缝间向下散逸,而伤口翻开的皮肉下,鲜血却诡异地凝成了冰霜。
许玉兰本能想要惊呼,却发觉自己已惊惧到无法开口,她就这样怔怔立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看见他踉跄着站直身子,方颤抖着开口,道:“你……你还好吗?”
“未及要害,不妨事。”宋云锡淡淡道。
“还真是有情有义,”桃七娘啧啧两声,道,“方才你分明能够躲过,竟为了这么个废物丫头挡下我的 ‘冷霜裁’,你可知道,寒毒入体的后果?”
“你原本想要的,不就是我的性命吗?”宋云锡道。
在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眸底锋芒尽显。
原本内心极其不安的许玉兰瞧见他这副神情,心突然狂跳了起来,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的勇气,头脑一热便大跨出几步,拦在了宋云锡跟前。
宋云锡不觉一愣。
“臭婆娘,骂谁呢,”许玉兰脑袋一昂,仿佛不怕死似的,“一直在那里叽叽歪歪,歪歪唧唧,当自己是八哥投胎呢?缺个主子听你叫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