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最后一句似有斥责之意,沈茹薇听完不动声色,萧璧凌反倒觉得不对味了。
“沈姑娘说笑了,”萧璧凌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安排你们住下,本就是我为了讨好令妹,如今听姑娘形容此为‘寄人篱下’,岂非是嘲讽,说这是在羞辱她?”
“不,我怎会……”黄莺儿匆匆避开他的目光,用力摇了摇头,“说笑而已,说笑而已……”
“姐姐她在外飘零多年,困在那乐坊内,少与人有来往,说错话也是情有可原。”沈茹薇瞥了一眼萧璧凌,道,“你又何必苛责。”
“的确。”萧璧凌略略点头,心里却在发笑。
看来沈茹薇对此人的身份,当也起了疑心,否则不会顺着自己的话一唱一和,不露痕迹地叫她难堪。
只可惜,黄莺儿似乎并没听出,她话里的嘲讽之意。
“我扶你进去。”沈茹薇搀扶着黄莺儿进了前厅,见她一脸失落,便多安慰了几句,路过瞧见此间动静的余婆婆也很快让其他下人送来茶水与新鲜糕点,放好后便都退了下去。
“小妹,”黄莺儿有些难为情地弯下腰去,隔着裙摆揉了揉扭伤的脚踝,道,“刚才那一撞,好像又扭伤了,你能去帮我拿些内服的药吗?”
沈茹薇略一点头,依言起身,却被萧璧凌拉住,道:“你坐着,我去。”
“那些药物昨日用过,没放回原来的位置,你去了,怕找不到。”沈茹薇莞尔一笑,随即将被他拉着手抽回,大步走出前厅。
“萧公子对小妹还真是贴心,”黄莺儿见状笑道,“真是叫人羡慕。”
“乐坊往来,多是闲人酒客,的确难有真心。”萧璧凌随口回道。
“可是长久如此,怕是真要把小妹给惯坏了,”黄莺儿道,“我看这几日,她总是对公子你爱答不理的,莫不是你们因我起了争执?”
“你们久别重逢,当多些机会独处,是我叨扰了。”萧璧凌淡淡回道。
“是我该多谢公子对小妹的照料,她素来脾气不好,还得有劳萧公子担待。”黄莺儿递上茶水,笑中似有羞涩。
“是吗?”萧璧凌神情自若,“我倒觉得她性子温和,沈姑娘你对‘脾气不好’这几个字,是否有所误解?”
“哪有,”黄莺儿笑道,“听公子这么说,应是这些年来,她也收敛些了,要说从前,那可是……”
“你们姐妹感情不好?”萧璧凌打断她的话,问道。
“怎么会?”黄莺儿掩口而笑,“公子从哪里看出来的?我二人一向无话不谈,岂有此一说?”
“问问罢了,不必多心,”萧璧凌端起眼前的茶盏,看了一眼却又放下了,“我以为,若是姐妹情深,时刻都会记得夸赞,而非贬损。”
“公子真会开玩笑,”黄莺儿道,“我怎舍得贬损她?她相貌、才情皆远胜于我,我夸她还来不及呢!像她这般大方随性的姑娘,如今行走江湖,广交朋友,定比以往困在家中要自在得多。”
听着这些阴阳怪气的话,萧璧凌实在是忍不住蹙起了眉。
“你对她……可是有所不满?”萧璧凌问道。
“当然不是,”黄莺儿摇头,神情略显羞涩,“我只是觉得,像她这么能干,许多事也应做得来,不该过多麻烦萧公子你的。”
“那我和死了有什么区别?”萧璧凌挑眉,反问她道。
“这……”黄莺儿又一次被他噎得无话可说。
“你脚还疼吗?”萧璧凌忽然岔开话题,似是十分关切她一般。
黄莺儿听到这话,连忙低下头去,好掩饰自己忽然羞红的脸:“我……还好。”
“说话都开始结巴,一定很疼吧?”萧璧凌望向她,表情看起来十分认真。
黄莺儿抿起嘴,迅速点了点头,小声“嗯”道。
“拿个伤药这么久,看来一定是不好找了,”萧璧凌说完便站起身道,“我去帮她找找。”
言罢,不由分说便出了前厅,连反应的机会都不给黄莺儿留。
扔下一脸诧异的黄莺儿,如释重负的萧璧凌当下便飞快绕去了后院,顺便还嘱咐院口清扫的下人们多加留意此女行踪。
随后,他把别苑找了个遍,终于在一座假山底下看见了正蹲在池边喂鱼的沈茹薇。
“你果然不是出来找药的。”萧璧凌展颜而笑,心下紧绷多日的弦也终于舒展开来。
“破绽百出,想不让人看穿都难。”沈茹薇高举手中的鱼食,翻掌下,让那些碎米粒一股脑都滚入脚下鱼塘之中,继而站起身,道,“我倒是想与她重温一番姐妹情深,奈何她戏做得太差,连我都快演不下去了。”
“现在承认得这么爽快?”萧璧凌摇头,叹道,“那前几天算是怎么一回事?”
沈茹薇闭口不言,用略显狡黠目光将他上下飞快打量一番,道:“他跟你说什么了?”
“想知道?”萧璧凌见她避而不答,便也故意吊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