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更久,寒潭水面骤然溅起一团巨大的水花,柳华音从中浮了上来,一双眼睛瞪得老大,不及二人反应过来,他便伸出一只手,死死攥住萧璧凌的胳膊,大声喘了几口气,方才发出低微且虚弱的声音,不断重复着两个字:“帮我……帮我……”
“怎么回事?你慢慢说。”沈茹薇即刻上前,不顾这潭水寒凉,与萧璧凌二人齐力将他拉上岸来。
柳华音几度开口,却又因喘不上气而把话咽了回去,等好不容易回转过气息,方轻声喘息着,对二人说道:“水下一丈多深处有个洞口,长年无人问津,被岩石和水草封堵,我想,只要把它打开,或许便能让水流走,看清这潭底情形。可我不习硬功,实在是推不开,只能上来找你们。”
“我去。”萧璧凌沉敛目光,道。
“你伤势未愈,还是我去吧。”沈茹薇握住他的手。
“不怕寒疾又犯了吗?”萧璧凌展颜,道,“不必担心,有你在这,我一定回来。”
这洞底的寒潭水冰冷刺骨,又无光线照入,一下水视线便完全陷入黑暗当中,全靠双手摸索。
萧璧凌潜至丈余深后,便分外留意潭水周围的岩石,寻了许久,方摸索到一处水草缠绕的缝隙,仔细辨认后,才确认是柳华音适才所说的那个洞口。
他已在水中待了许久,因闭气之故,也使不上太大的劲,不过他内息深厚,比起柳华音倒是好上许多。只是这洞口被岩石与水草封堵太死,加之水有浮力,任他如何使劲,也只不过掀开了一小块岩石。
然而他已在水下待了快一炷香的功夫,继续闭气,已是艰难无比。眼见只能放弃,他却在洞口下的岩石背后,摸到一条颇有韧性的水草末端,而这水草,刚好被压在几块岩石的最底部。
萧璧凌心下希望又重新燃起,于是极力屏住呼吸,全力将那条水草向外拉拽,只听得一声混沌的闷响,那些堵在洞口处,大大小小的岩石向四面散开,潭中水流也被卷入洞口,形成漩涡。
与此同时,萧璧凌也飞快伸足在洞边湿滑的石壁上用力一蹬,抽身脱离漩涡,却不想一块刚从洞口落下的岩石恰恰砸中他胸口,紧跟着,喉头一股暖流上涌。
他张嘴欲吐,一口气息立刻散开,冰冷的寒潭水伴随着淡淡的血腥味,从他口中灌入,令他再也无法屏气,身子也不受控制向下沉去。
而就在他的意识渐渐消散时,一条纤细的胳膊将他后腰结结实实揽入怀中。
潭水依旧冰冷,那人的身子虽也冰凉,却还有着人间应有的温度。
随着身体浮上水面,不算新鲜的空气从鼻尖涌入,萧璧凌只觉消散的意识也跟着回复,当下睁眼,猛地躬下身去,不住咳嗽,将呛入喉中的潭水都呕了出来。
先前被岩石堵住的那个洞口,里头也是黑漆漆的,仿佛是一头能吞天的巨兽,在吸入一丈余深的潭水之后,便恢复了安静,洞内四周的石壁也只是变得潮湿了许多,却没有任何积水。
萧璧凌一手扶在洞口,仍在不住咳嗽,而柳华音也很快取了绳子回来,从潭壁边缘放下。
萧璧凌虽被大石击中受伤,可想及沈茹薇曾患寒疾,半点也不敢多耽误,便先让柳华音把她拉了上去,自己也随后顺着绳子回到案上,大口喘息起来。
“那洞里什么样?”柳华音对已恢复过气息的沈茹薇问道。
“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沈茹薇摇了摇头,在萧璧凌身旁蹲下,关切问道,“你怎么样?”
“无妨。”萧璧凌摆摆手道,“你快些回去,衣裳都湿透了。”
“我们在这已待了很久,祖父该起疑了。”柳华音一面上前将二人搀扶起身,一面说道,“反正洞也开了,也不急于一时,还是就先回去罢。”
神农谷内虽不似谷外一般处于严冬之中,可当下气候,也与初秋无异,何况地下水寒,三人适才也都下过寒潭,纵能运气流转经脉,使手脚暂时和暖,然而浑身都被潭水染得透湿,仍旧免不了寒冷。
沈茹薇搀扶着萧璧凌与柳华音一同出了山洞,走到屋前,恰见柳擒芳满面犹疑寻了过来,见三人浑身上下都是湿漉漉的,不由愣了愣,道:“这是去哪了?”
三人闻言,一阵面面相觑,萧璧凌刚想开口,却因伤咳嗽起来。
柳擒芳见状不禁摇头,道:“萧公子伤势未愈,便不要到处乱走,快些进屋换身衣裳罢。”
沈茹薇见有台阶可下,便即点点头道:“多谢前辈关心。”言罢,便忙拉着他进了屋去,把同样湿漉漉的柳华音留在了屋外。
“说说罢。”柳擒芳眼中似有嗔怪之色。
“我……”柳华音道,“我对谷内地形,还不算十分熟悉,而且之前听闻,沈肇峰的偃甲人曾来过此地,所以,只能严加防备。”
他一向不擅撒谎,这般答非所问,驴唇不对马嘴之言,令柳擒芳也只好作罢。
“算了,你也快去把湿衣裳换下吧。”柳擒芳摆摆手,无奈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