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代机在出厂前测试阶段参加过环海战役,令人沮丧的事实就在眼前,不过短短几个月,巨兽的配置也跟上四代机的标准。
从现在开始,他们不会再获得有关于巨兽的任何线索,对方也是。
但巨兽进化的速度远超机甲猎人,新诞生的巨墙计划也在上次被证实毫无作用,建造起来费时费力的巨墙,在巨兽面前却脆如薄纸,抵抗时间还不如一台老化的机甲猎人。
人类节节败退,而新居民在虎视眈眈。
他们似乎有不会耗尽的能源,和不知疲倦的精力,远非人类可比。
胜负只在一战之间。
或许是明年。
或许是明天。
与汪灿的谈话无疑是沉重的,大部分人还不知晓,猜想只流传在唇齿间,在真相被盖棺定论前还要大量的佐证,贸然公之于众会引起大量的恐慌。
虽然隐瞒下来,结局并不会因此而更改。
汪灿吃完饭又匆匆回到科学部,走之前让她保重好自己,六座军事基地,幸存的一代机驾驶员唯有她一人,黑瞎子曾嘲笑她是死亡名单的预定者。
言外之意,未来真有决战的那天,她一定会被钦定上战场。
两人走回宿舍的路上静默无声,木乐乐看着张起灵淡漠似烟的脸庞,往常平平无奇的灯光,今日映照着他冰凉的眸色,竟然被衬得莫名黯淡下来,委顿在天花板上。
他一贯喜怒不形于色,仿佛无风的雪域,在长年的静寂中凝成一道白痕,印在山川逶迤间,雄鹰飞过时,嗥叫声穿透山岗,唯有尾音的荒凉被藏在他山根行止中,如水无痕。
如此默然的面貌,本不该让她有所犹豫,可是他眉目实在干净的不经风尘,连呼吸的起伏都没有弧度,像不染尘埃的少年,尽管他行事作风都老练的犹如成人。
“小哥。”
游移半晌,木乐乐站在自己的房门口,定声道:“我们的合作到此为止吧,你和我的匹配度的确够高,但我需要更成熟的伙伴,你是新人,即使我们的神经元能吻合,你也——”
“我可以。”
张起灵突然出声,与其说是回复,口吻更像阻止,漠然的眼风攀上她面颊,让她无端地气弱下去,只能缩起脖子,听他淡声道:“你不必顾忌什么,生死有命,与你无关。”
话完,张起灵向她颔首,是标准的军礼。
而后,张起灵在她讶然的目光中转身回房,陈旧的金属门重重一合,关门声却不大,只呼出一阵清冽的风,从前并没有,大概是来源于他身上。
“我们还没通感……他怎么……”
他怎么会读心术。
刚被张起灵一语道中心事的木乐乐有点傻眼,她站了会,想想还是敲开吴邪的房门,言辞恳切的让他去劝劝张起灵。
同为男人,有的话可能更好出口。
她有预感,张起灵会成为她的副驾驶。
她自诩不是最有天赋的驾驶员,凭借的只是经年累积起来的资历,无论最后人类是何种结局,以她现在的表现,牺牲的概率极高。
如果人类战败,无非尘归尘,土归土,大家都是一捧骨灰,谁也不能怨恨什么。
但要是人类取得胜利,张起灵到底是风华正茂的青年,她也不忍心拖着他一起当英烈。
常年游走在生死边缘的她十分明白,好好活着比什么都要紧,吹一吹夏天海边的风,看白色沙滩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去感受世间百态的冷暖,伟大这种词用来歌颂先人就好。
张起灵可以选,而她没办法。
在星光或暗淡或明亮的夜晚,她无法忘记三年前的漫天火光。
从凌晨一直烧到破绽,烧出天边红火的云霞,烧的她思绪在迟钝中裂成许多碎片。
闭上眼睛,眼前却还是亮的。
湾区的天台直面大海,凌晨五点的天空黑如墨玉,只在边缘出泛出缕缕绛紫色的光彩。
吴邪和张起灵靠在栏杆上,海浪冲刷着礁石,涛声如流泻的大雨,灌满耳道。
风声浩大,吹来苦涩的水汽,吹的他们几乎睁不开眼,深秋寒凉,早晨的温度更是刺骨,吴邪紧紧自己的外套,背过身去。
“没想到早上这么冷,你要不要回去加件衣服?”
风吹到背上,有风衣抵御,比迎面而来的风温和不少,不像刀子似的,直割人脸。
“不用。”意料中的回答。
“年轻也要多保养。”
吴邪巡视一圈,看见一处略微避风的地方,歪头示意张起灵一块过去。
两人躲在房檐伸出来的折角下,吴邪摸摸口袋,掏出一包黄鹤楼,向张起灵抬抬手,见他摇头,才自己抽出一根点上。
风刮的猛烈,烟灰刚一露头就会被大风吹走,零碎的飞在空中,像灰色的雪花。
“还好我不用跟她通感了,不然她回头肯定要骂我。”吴邪唉声叹气看着点燃的香烟:“明明看上去跟小丫头一样,嘴上念起人来真是不饶人,你以后有机会可以体验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