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据史书记载,天顺三十一年末至景明元年初发生了许多大事。先是洛阳王暴毙,大理寺查抄忠武侯府;然后千福宫突然失火;接着,当朝七公主在祭奠回宫的路上突然失踪。
是的,堂堂一国之公主,由将军护送至皇宫门口时,竟然离奇失踪,随行之人竟都不曾发觉。消息传开后,南平王萧恕声称京中疑有叛贼,以寻找公主为名,下令禁卫军对京中百姓逐户搜查。其间行事过于猖獗,逼死良民若干,致使天怒人怨!
……
却说齐国公府内,这一日天还未亮,楚邺便让徐忠和青枫二人带领府中下人齐聚梦回居,等着听吩咐。
一大早,身着素服的家丁就跟着徐忠在亭栖湖边候着,青枫与众婆子则进院伺候,除几个在昭玉楼、平世堂服侍的小厮婆子以外,其余下人几乎一个不落。
原来,今日是凤家二小姐凤思语出殡的日子。
由于洛京形势不稳,忠武侯府又还在罪名之中,一切仪式只能从简。按计划,除了凤惜华一人之外,凤家其余的女眷皆不能露面,即便送葬,也只能以“齐国公府大少夫人义妹”的名义葬于楚家墓园。
天刚蒙蒙亮,梦回居灵堂之外,梓玉冰心棺已经抬了出来。顾姨娘拉着凤青怜,子衿带着一众梦回居的婆子丫头,以及十六个抬棺木的婆子和左右各执仪仗的丫头,由青枫领着一径孝衣素服侍立于棺木两侧。
凤惜华披着一件月白斗篷,长发轻挽、鬓侧白花,在音儿的搀扶下,病弱纤纤走向梓玉冰心棺。白绫随风,香烟袅袅,羸弱西子般的单薄身体在这一刻充满了悲怆与绝望。
从灵堂走至门外,也不过短短几步路,可她却好像走了好远好远。远得就像,那一夜后山的月亮,朦胧看不清楚,伸手触碰不到……
她多想一直这样走下去,走到岁月泯灭,走到时光尽头。然后,让这所有发生过的一切,统统全部都消失不见。
可天就要亮了,小语是不是就要走了?这一次,她还能再回来吗,哪怕以不同的名字,以不同的身份。
走到棺木旁,音儿自觉地停下脚步。
凤惜华缓缓睁开眼,面前,是一个无比精致的棺木,冰冷,无情,却凄美。她颤抖地伸出手,一点一点抚摸着棺木。彻骨的寒意让她冷到了心底里,可她……却将自己的脸颊靠了过去,贴在棺木上,就像最后一次拥抱小语那样,用自己的温度去温暖她冰冷的身躯。
“小语……”
她呢喃着,泪水,不知何时缓缓落下。似乎眼泪,流得太多就会变成雨水,只会模糊视线,不能弥补伤痕。
“小语,你说过,你想永远这样靠在我的怀里,你会活着……保护我……”凤惜华靠着棺木自言自语,“可是,可是小语,我只是想再抱一抱你,哪怕,一次也好……你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肯呢。你是不是在怪我,没有认出你来,对不起,都是姐姐的错。这样好不好,下辈子……下辈子你不要动,你就呆在原地,让姐姐去你身边,让姐姐去找你,保护你……照顾你,行吗?行吗?”
她如着了魔一般反复追问棺木之中的少女,哪怕明知,她再也不会回答自己。
一旁的众人见她这般悲伤,由不得暗暗掩面落泪。
凤青怜再也控制不住,抽泣着上前拉住凤惜华,“大姐姐……你这样不能释怀,二姐姐知道了,一定会很难过的。天这样冷,你不要再折磨自己了好吗。”
顾姨娘也上前含泪将她扶起,音儿慌忙搬上一根凳子,搀着凤惜华靠着棺木坐下来。
“大小姐,您千万保重自己,节哀才是。你从前儿开始就一直没有合眼,料理后事、守灵点灯,已经熬得眼睛都红了。若是再哭坏了身子,我们凤家,该指望谁啊?”
顾姨娘说完,接过小丫头倒过来的茶水,放到凤惜华手中,“您是个有主意的人,抄家那样大的事,您不是都带着我们走过来了,在这个节骨眼上您千万不能有事。”
她这里话音未落,就听门口小丫头传报,“老太太来了。”
凤惜华听见,忙摇晃着站起,果见梅花树下,几个丫头簇拥着凤母蹒跚而来!
顾姨娘不由暗惊,凤母本由钟晴灵秀几个照看着,安住在亭栖湖后的百阅居,她临来之前还千叮万嘱叫她们好歹拦着些,别让老太太过来看见这悲伤的情景。不想,老人家还是挣扎着来了。
原来,凤母自来到齐国公府,有府医精心照顾,又得辰北尽心救治,近来又喝了几副药,至昨儿晚上便好了许多,已经可以开口说话。如今,腿脚虽还未能完全恢复,也算可以勉强下地。昨儿晚间醒来,她见顾姨娘和凤青怜都在旁服侍,唯不见凤惜华,一问之下才知道梦回居出了事。也是因此,她方才得知自己的第二个孙女名唤思语的,其实就是从前跟着凤惜华陪嫁过来的丫头纯儿,只可惜,这孩子为了救凤惜华已经亡故。
凤母初闻此言固执不肯相信。毕竟凤惜华成亲之日,除了自己院里的画眉之外,她压根未留意到任何人。加之凤思语早年就在崇安寺被人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