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小巷子中的一處偏僻小屋子,房門打開了。
月光從窗戶照了進來,陳臣坐在房間之中的椅子上,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抿了一口。
他不是細長眼兒所說的惡鬼,他只是偷來生命的已死之人。
兩次學院之戰后,被定等為d階中級的體術異能者,沒有自己選擇去處的權利,被分到了八方戰場之中的東方戰場。在一次探索迷霧之門的任務之中,風雪、重傷、高燒、昏迷,被隊友拋下……
在意識就要消散之際,細密的疼痛感使他奇跡般地蘇醒過來——卻更加絕望地發現,一株奇異的黑藤魔物正在啃食自己的身軀。
撕心裂肺的疼,讓他下意識地掙扎,下半身完全失去了知覺,求生的本能讓他一點點用手摳著、撕扯著、拖拽著自己由于失血過多再無知覺的身體,爬向迷霧之門。
一秒又一秒,一步又一步,他的手明明已經觸到了迷霧之門與現實的交界處,但深紅的花朵卻已經開始啃食他的心臟。
眼前半明半暗,他感覺自己停留在生與死、現實與虛幻的交界點上。
虛空之中,如山岳般巨大的石英鐘浮現,指針開始回轉,一圈比一圈更加急促。
那是什么?
他下意識地想問,但一點聲音都沒發出來,奇怪的黑藤魔物已將他的心臟啃食殆盡,這顆孱弱的心臟,早就停止了跳動,停留的意識,只靠腎上腺素和大腦中一點虛幻的力量支持。
【當啷】
【當啷】
【當啷】
三聲鐘響,他耳邊回蕩著悉悉索索的聲音,迷茫之間,就聽見了一聲長長的嘆息,仿佛從遠古而來,聲音越來越模糊,他也失去了意識。
叮當!
小屋內墻上過時的擺鐘發出一聲,這是整點的報時,現在已經是凌晨三點了。
陳臣飄散的思緒漸漸回籠——他就是那個本該死在東方戰場,卡在迷霧之門與現實交界的亡靈,現在卻活生生地、以一副少年的姿態,站在自己那間小小的屋子里。
而且……
陳臣摸了摸自己心臟的位置,那里并不是人類的心臟,取而代之的是一顆深紅的種子,將鮮血泵至全身。
意念一動,一株小小的黑色藤蔓延伸了出來,頂端帶著眼珠的深紅小花極為親密地蹭了蹭陳臣的臉,倒像是寵物在撒嬌似的。
這株啃食他生命的詭異黑藤,竟然奇跡般地與他融為一體了!
陳臣腦海中突然一閃而過,魔物課上曾經講到過的稀有魔物——
黑色的藤,深紅的花,頂端是一顆迷霧之眼,他記得它的名字是【虞美人】。
“沒想到啊,是你讓我死在戰場之上,又是你帶我回到我的少年時,給了我一次重生的機會……”陳臣喃喃道。
回到少年時……
回到那個碌碌無為、無所生息的、自卑的、如同今日一樣被黃毛幾個小混混欺凌的黯淡無光的少年時——而現在,他有了一個重新來過的機會!
陳臣漸漸握緊了手,極黑的瞳孔間水霧涌動、精光乍現。
他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洗澡,換衣服,漱口,蓋上被子,就如十幾年前他所熟知的那樣。
陳臣強迫自己閉上了眼睛,雖說現在睡下,不到四個小時他就要起來——他是東北學院體術九班的學生,學生嘛,自然是要上課的;況且,他猜測,黃毛和細長眼兒消失的情況,至多明天檢察官就會找上門,到時候,還得費一番力氣。因此,不休息還是不行的。
四小時后,天色大亮。
躺在床上的人睜開了眼睛,下意識地按了按心臟位置,確認自己還活著,陳臣笑了笑。
很快洗漱完畢,換上了另一身黑色武道服,斜挎一個背包,陳臣出了門。
循著記憶中的方向,陳臣踱步到一個包子攤上——他記得這個包子攤是一個老婆婆的,在他奔赴戰場之前,老婆婆還為他送了行,嗯,送行的還有那位總是過分熱情的班長,江寧。
陳臣想著少女那張嬌俏的臉龐,嘴角也不免上揚。
“喲,小陳啊,還是起的這么早啊,去上學?”
老婆婆在忙活著給客人打包,眼前突然暗了下來,于是忙抬頭看,少年清秀的臉龐映入眼簾。
“嗯呢,婆婆早。”陳臣笑著答應了一聲。
老婆婆細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少年,渾濁的眼睛都亮了起來,“誒,你這孩子,終于舍得露出眼睛啦?多俊俏的孩子啊!哎呀,我早就說了,年輕人就是要有朝氣,要挺直腰背,要正眼看人,這不?精氣神兒多了!”
陳臣笑了笑,沒說什么。
重生歸來,他的心境確實大變,一掃以往的陰郁——已經是死過一次又茍且偷生的人了,對這個世界,他不想再抱有什么怨念。
老婆婆挑了幾個最大的肉包子,遞給陳臣,“路上小心啊!”
陳臣點點頭,接過包子轉身走了。
老婆婆忙完一陣,在清點錢數的時候,愕然發現陳臣遞給她的晶幣中多了幾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