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灵山人为敌,大概是天底下最痛苦的事情——即便对于同为灵山人的王洛而言,也是如此。
哪怕身处在距离师姐足有千里之遥的白钥城,王洛依然体会到了师姐的锋芒,令人不寒而栗的锋芒。
然而,印象中的四师姐白澄,其实是个性格爽朗大方,总是将笑容挂在脸上的可爱姑娘。
虽然是以双修术而名动九州,平素谈论此道修行时也素来坦率……但其实,四师姐在感情上,纯良的让鹿芷瑶很多时候都不忍心捉弄。
“二十六年前,我犯下滔天大错之后,实在不敢相信这一切是我自己所为。我对男女一事虽有所好,年轻时也有过荒唐的岁月,但我至少从来都不是为了此事连基本的人伦廉耻也可以舍弃的禽兽,更不可能冒着身败名裂的风险,满足区区一时的冲动。以我当时的权势地位,什么样的女子不能到手?甚至寻常的良家妻女,我也有的是办法能顺水推舟地收入房中,所以,我根本没有理由对自家的孩子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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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你说。”
“所以,我们月央事后被祝望人追究责任,也是情理之中。然而拓荒这种需要动员数亿国人的大战略,必然会伴随难以计数的蝇营狗苟,例如白钥城的城建是否有贪腐?拓荒关键岗位上的人选,是否又是豪门的用人唯亲?来自仙盟百国的物资,有多少落入了私人口袋?种种问题不胜枚举,若是拓荒最终成了,那么胜利自然能掩盖一切,可既然败了,那么,所有的一切,就都要付出代价。而这个代价,月央人支付了几十年。几十年来,月央人都近乎附庸国一般,频频仰望邻国。甚至很多人干脆只认祝望,不认祖国。”
白天心说到此处,也是不由摇头:“算了,这些话题有些偏离主题太远,还是不要赘述了。总之,赫平君和我,当年得以在家族内快速上位,靠的是凝聚月央人的国家意识,而反祝望,就是一个最好不过的口号。毕竟总要有一个强大的外敌,才能让人们下意识去抱团。而这个过程中,不免会有很多过激乃至恶意滋生。这一切鹿国主当然也都看在眼里,只是一直也没有横加干涉。但是……也就是在我们权势逐渐来到巅峰时候,赫平君意外患病,一身通天彻地的修为不断枯萎。而我,我几乎不可理喻地犯下禽兽一般的暴行。这种情况下,我,实在很难克制自己的疑心。如果这一切都是鹿国主所为,那我将查清真相的希望寄托在她身上,岂不是自投罗网?”
依靠这份算计,他明确了亲自前来月央,以白家人为祭品,布置八方削福阵以咒杀白橙的计划。而在此期间遭遇的种种意外——包括石街旧友的突兀出场,包括白隍突然被人夺舍一般,将王洛的计划公然曝光——其实都没有出乎意料。
“鹿国主是我当时唯一的希望,她的神通广大,我当然无需赘述了。所以我一度犹豫许久,甚至已经写好了自白和求助的信函,更一度将它捆绑到了传信的飞剑上,只待激发剑灵……但是,我终归还是有一个挥之不去的顾忌。就是,在当时那个情况下,鹿国主不但是我求助的唯一对象,也是我怀疑的唯一对象。试想,我堂堂白家家主,在自家的地盘上,那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什么样的手段,能悄然无形地将我化作提线木偶呢?恐怕就连荒原上的古荒魔们也万万做不到!但是,如果是鹿国主,那就绝没有人敢说她做不到。”
她与道侣秦牧舟很早就相识相爱,几乎是从情窦初开的年纪一路携手,同修数百年,双双得以跻身九州顶尖修行人行列。期间尽管经历过凡世红尘的浮光掠影,也见识过大争之世的仙道无情,但白澄师姐却仿佛一块清澈透明的琉璃石,无论经历多少,内里都不含一点一滴的杂质。
“如果鹿悠悠真要对你不利,你藏或者不藏,根本没有所谓。”
王洛沉吟片刻,说道:“那咱们就一言为定了,之后伱先将八方削福阵的事情安排妥当,把白隍刚刚造成的纷乱控制住。你当年能将天大的窟窿都封得严严实实,此时应该不至于控制不住舆论吧?”
而白天心自然也知道自己这故事的破绽在哪里。
“没错……做下禽兽之举后,我第一时间并没有将此事开诚布公,反而用尽手段封锁了消息,为此甚至不惜毁去了部分家族竹简,还动用了强大的禁法来封锁他人的记忆。于是此事除了极少数机要密员,几乎无人知晓,而几年后随着那几名知情者纷纷暴死,这件事的真相,普天之下也唯有我一人知道。嗯,至少当时我是这么以为的。”
此外,她性子正直而不执拗,待人温良恭谨,又心细圆滑。在那个鹿芷瑶惑乱灵山的时代,她就仿佛正道的光,时常温暖着山主宋一镜那岌岌可危的心灵。
与灵山人为敌,怎么可能一帆风顺?白澄师姐在性子最为清澈纯良的时候,也从没有人敢说她软弱可欺。
所以……
白天心对此,似是完全不出所料,他淡然说道:“谢过山主的好意。一死了之,的确是对我而言最好的结局。但是,如果只是为了以死解脱,求个所谓的好结局,我根本不会苟活到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