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的身体紧绷着,腰挺的很直,坐在晃动的撵轿上,一直保持这个姿势,让朱由检有些难受。
汗珠顺着脸颊流下。
余光瞥向并行的龙撵,皇兄闭目养神的倚着软垫,朱由检犹豫许久,才稍稍弯了些腰,好让自己舒服些。
然也是在这一刻,朱由检的脑海里浮现李选侍(东李)说的话,检哥儿,生在这座深宫中,你要懂得恪守礼制,不能有失仪之处,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瞧着,你是大明的龙子龙孙,要明白规矩是什么……
“走吧。”
这一刻,他突然明白皇兄在走出东暖阁时,对自己讲的那些话,到底是何意了。
郑贵妃言简意赅道。
矛盾的种子,悄然在他的心底撒下。
朱由校缓缓睁开眼眸,没有去看仁寿宫,反看向并行的撵轿,端坐的朱由检,此刻发着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皇兄~”
一道刺耳的声音响起,让朱由校眉头微蹙,然郑贵妃的脸色却变了,至于坐着的朱由检,身体莫名绷得很紧,手攥得很紧。
“是朕让他们这样做的。”
朱由校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场众人都可以听到。
“拜见皇爷!”
魏忠贤心跳的很快,眉宇间流露出惧意,下意识看向天子,此刻的他,心底涌出阵阵恐惧。
“够了!别说了!”
朱由校撩了撩袍袖,“那么皇考驾崩一事,郑太妃应该明白吧?”
朱由检眉头微蹙起来,看了郑贵妃一眼,下意识看向身旁的皇兄。
“皇帝对本宫说这些是何意?”
尤其是无意间瞥见魏忠贤的脸上,流露出复杂的神情,尽管很快就消失不见,却让朱由检想的更多。
“陛下驾到~”
这狗奴安的是什么心,朕很清楚,皇考驾崩了,他想保住位置,他不想丢掉这来之不易的权势,所以他选择铤而走险,想促成个从龙之功,好让朕能够信赖他,倚重他,继而巩固在内廷的权势。
郑贵妃眼神有些躲闪,语气略显慌乱道。
彼时的仁寿宫正殿外,独有李选侍发出的声响。
“李进忠你个狗奴,竟然敢打本宫,你是想造反!!”
朱由校微微一笑,看向郑贵妃说道:“要是皇考驾崩之际,外朝的那帮大臣们,反应没有那么快,继而闹出所谓的移宫风波,恐朕能否即皇帝位,还要两说吧?”
“不明白吗?”
朱由校面色平静,冷冷的看向郑贵妃,语气冰冷道:“唯独是你郑太妃,有着太多的动机和嫌疑,过去的那场国本之争,发生在皇祖父御极期间,搅出了多少风波,引发了多少事端,哪怕皇考被册封为太子,朕的那位好皇叔朱常洵被册封为福王,然而在你的内心深处,只怕从没有想过就此罢休吧?”
“臣弟遵旨。”
恼怒的李选侍沉声喝道,但是换来的却是魏忠贤的巴掌,尽管魏忠贤的心跳的很快,恐惧让他双手微颤,但此刻的他,扇的却是很坚决。
“本宫不知皇帝所言何意。”
啪~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仁寿宫正殿外响起,被魏忠贤掌嘴的李选侍,只觉得眼前发黑,整个人略显呆滞。
“也幸好是王安啊,才使得朕性命无忧啊。”
朱由校缓缓起身,似笑非笑的摇摇头,“不然的话,朕是否能活着,那是谁都说不好的事情啊。”
想要彻底解决这些矛盾和问题,非一人之力所能办到,非朝夕间所能办到。
“郑太妃,你可知朕为何要杖毙王安吗?”
朱由校的话就像一把把利剑,狠狠的插进郑贵妃的心房,甚至于在此的魏忠贤等一众太监宦官,此刻都心惊胆战起来。
大明的皇族教育是该改了。
“皇帝何出此言?”
此时的朱由检,下意识看向朱由校道,却被朱由校摆手打断。
“拜见陛下~”
朱由检的背再度挺直。
“来…陪朕一起坐着。”
“嗯。”
一场移宫风波,一场内廷盗宝,皆发生在皇考驾崩之际,朕毫不知情下促成的。
“皇爷,仁寿宫到了。”
朱由校淡漠的声音响起,让魏忠贤心下一紧,脸上露出惊愕的神情,下意识看向了李选侍。
“也对,恐郑太妃的心里,还在怨恨那位吧?”
一八五.二四八.一八五.三五
“皇祖父驾崩,皇考奉诏即皇帝位,时值大明动荡之际,外朝有司的方从哲一行,不希望皇考出事,权阉王安不希望皇考出事,跋扈愚蠢的李选侍不希望皇考出事,朕几乎把所有人想了一遍,他们都没有太大的动机,想要暗害皇考,毕竟这不符合他们各自的利益,可偏偏皇考却驾崩了。”
“!!!”
在这道略显刺耳的传唱下,朱由校从龙撵走下,负手站在原地,看向仁寿宫外跪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