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凯尔回到黄金庭院时，夜幕才刚刚拉开。
不出意外，苏正在顶楼的天台上等他。
“华没事吧？”
“没事……对不起，我那个时候失态了。”
米凯尔拿出一个手提箱的血清塞到他手里，不用他开口，苏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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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像是在自言自语，因为整个房间内再无第二个人。
“你最近在数据库里读取宿命论相关的内容吗？”
“如果我不知道这是从一千个患者的尸体中提取出的，我真的会很高兴……但是现在……”
“明天就可以给希儿还有孩子们注射了，对了，苏……”
梅趴在冰冷的办公桌上，脸颊枕在湿漉漉的衣袖上。
“所以，你觉得学医能拯救世界吗？”
“是的，博士。我不能理解，你们人类为什么要塑造出这样一种绝望的概念？这种做法的意义何在？不……”
“与帕凡提基因适配的人是……”
鳞次栉比的高楼成为了地平线上的点缀，夜晚的霓虹将半边天空都映照成了紫红色，波涛般的云朵一层层叠加，又好似一圈圈漾开的波纹，将那轻洒着莹莹光亮的圆月包裹在正中。
“假使人类能利用太阳系中所有的资源，太阳也会在约五十亿年后发生超星星爆炸而毁灭整个星系……
我们所做的是否都是值得的呢？
在如漆般黏稠窒息的黑暗之中，一个人所能做的就只有沉默、沉默着思索一切。
但米凯尔总觉得一切太过于顺畅了：他明明在一开始试图用各种方式来干扰自己的思绪，可又在米凯尔提出交易条件后十分爽快地答应……
“希儿的父母……唉……欸，对了！”
“假使人类能够走出太阳系，寻找到新的家园，但宇宙也终有其寿命的极限，当整个宇宙毁灭，重新塌缩为爆炸前的奇点，所有的痕迹都会被抹除。那人类所作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的，所以人类其实就活在绝望之中。”
苏握着血清漠然不语。
【模拟大脑回路宕机……正在重启……10%……57%……100%……重启完成：已从哲学思考模式切换为科学-哲学兼顾型思考模式】
“苏，我不知道还有没有更多的受害者，但如果伱能找到他们的话……就当是我代替希儿的父母，给他们的补偿吧。”
“你说得对。”
“苏，你说，第一个抬头望月的人类是谁呢？他仰望月球的时候，脑子里所思所想与我们有多少不同呢？而月亮又是什么时候第一次为人类照亮黑夜——如果她也有意识的话，她也会敢到孤独吗？她看着地面上蝇营狗苟的人类，究竟会想些什么呢？是欣慰？还是不屑？亦或是根本没有任何情感？”
米凯尔和苏不约而同地望向那轮月亮，那轮自古以来就对人类有着致命吸引力的月球。
米凯尔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能理解，当初我第一次知道真相的时候也是这样，无法接受，但又不能否定其价值。”
可有了人类之后的夜空是美丽的。
她忽然明白瓦沙克和勒兹伦为什么喜欢黑暗了。
“好诗。”
米凯尔并未察觉到他的目光，或者说即使察觉了，他也不能摸清那目光究竟意味着什么。
梅重新戴上眼镜，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相比于注定毁灭的结局，人类自我营造的宿命论的绝望其实根本不值一提。
“说起那些人，我拜托法尔老师又去接触了一些……他的观察比我更加仔细，有一点你要注意，米凯尔先生——那些人中有小部分精神出现了问题。”
“是第五小队分队长：凯文，基因适配程度：43%。已自动进行手术成功率计算……计算完成，在现有条件下的手术成功率为7.5873611%……”
“所以，你的模拟计算其实早就结束了吧，可以告诉我结果了吗？”
坑坑洼洼的月表是岁月留下的痕迹，但是——
直到苏将他从沉思中唤醒：“米凯尔先生，其实我还有个请求。”
“没必要对我道歉，我那个时候在睡觉，当然更没有必要向梅比乌斯道歉，她不可能接受的。”
他挥一挥手，五个手提箱出现在脚边，而苏依旧在咀嚼先前那个突如其来的鬼脸，忍不住发出一声长叹。
“但我后来还是接受了，想要让一小部分人活，就要让更多的人为之而死。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成为那死去的人中的一员。”
“恕我直言，博士，无论是什么职业都不可能拯救世界——如果世界执意要毁灭的话，如果毁灭就是世界的命运的话，人类无论做什么都无法改变这一结果。”
一小时……
一时无言。
“米凯尔先生，你这个问题就好像在问，究竟是哪一粒米让米成为了米堆？不，似乎也不太恰当，但这个问题，若是深思下去，那便是着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