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提卡市滨海区的废墟间，安娜就着初生的阳光看了眼腕表——凌晨五时四十二分。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
科斯魔愤怒地敲击着身下的石板，一下、一下、又一下，直到自己筋疲力尽，直到拳头血肉模糊，直到石板下的哭喊声越来越渺小……
而后一滴、两滴、三滴……
石板上多出了几个颜色较深的小点，科斯魔无声地抿了抿嘴，苦涩的滋味被舌尖不断放大。
她忽然捂住了心口，视线不知为何变得模糊，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朦胧中能看到青色的冰霜覆盖了整个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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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黑手从科斯魔手中抢过了希儿，同时，一道低沉的嗓音在他身后响起：
【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就最后一次……】
科斯魔不断怒嚎着，随手抄起一块板砖砸向安娜，却只是落在了她脚边。
这位“调查员”姐姐有问题！
原本那股不可名状的情绪已然消散，她一时竟说不清楚自己当时为何要跑回去找科斯魔？
“不要动！好了柳达希卡，伱的任务完成了，这个女孩儿我带走了……这个少年怎么处理？你自己决定吧。”
安娜爽快地从怀中掏出手枪上膛，对准了科斯魔的额头。
“科斯魔……”
她不明白眼前的少年为何露出惊恐的神色，她只是顺着思维的惯性，迈着僵硬而无力的步伐向科斯魔缓缓靠近。
就连她一向引以为傲的粉色眸子也化为了冰蓝。
“但是我们要是再不走，就会变成那样的怪物！”
但……一切辩解的话归根结底都是欺骗，她很清楚那是谎言，谎言一旦出现，就一定会被揭穿。
“科斯魔，其实……”
不！
她忽然想到，自己还有一重身份、还有一个任务在等着她完成！
那是她自己赋予的，那是少年赋予的……
整个海滨区几乎已经找不出一间完整的房屋了，科斯魔也认不出原本自以为熟悉的街道，只是麻木又无力地跟着安娜快速行走，时不时还搀扶一下看起来有些吃力的希儿。
但无所谓了，她只是想最后靠近少年，最后一次为他包扎伤口，然后最后一次听到那个词……
但希儿开了个头，直接带来了连锁反应，一旦弯下腰，紧接着便吐了个天昏地暗。
“你不要过来！”
希儿默默扶住了他的肩膀，他却反而进一步低下了头，似乎害怕别人看到他哭泣的样子。
她又回过头看向科斯魔，但科斯魔也后退了两步，与她拉开了距离。
安娜凄然一笑，许许多多的记忆一遍又一遍冲刷着她的大脑，直到最后停留在了科斯魔的那一声“姐姐”。
【她想向我表达什么？是和安娜姐姐有关的？】
气温开始回升了，那是一团火苗吗？
正常人在面对这样残酷的灾害之时，怎么可能将自己的眼神中除去温柔之外的所有情感一并抹掉呢？
同样是受伤，科斯魔只是为了拯救一个与他毫不相关，甚至连一面都没有见过的陌生人，而她是为了……为了科斯魔？
“仔细想想……仔细想想……米凯尔哥哥明明教过我怎么开枪的！”
“少了什么呢……”
机场附近有少量联合政府的驻军，有联合政府的办事处，有机场工作人员以及一些联合政府基层官员的住房小区。
科斯魔不甘地盯着脚下，隔着一道石板，仍能听到若有若无的啜泣。
倒不是说对方的神情有问题，那眼神柔顺又清澈，甚至能在其中看到希儿自己的倒影。但她本能地觉得不对——似乎是少了什么东西，以至于显得太过刻意了。
科斯魔僵硬地停下了脚步，一把甩开安娜的手，又将希儿拉过，护在了身后。
“但是……”
怀疑一旦存在，便无法消弭，只会不断增长，将人与人之间的裂缝越扩越大。
“机场在滨海区的东北方向，你在带着我们往西边走……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要去干嘛？】
怒嚎以变成了哀求，但安娜并未停下脚步。
她想要说出这个事实，想要告诉科斯魔自己其实并非“坏人”。
“是这样吗……原来，原来连安娜这个名字都是假的……都是假——”
“希儿！”
她对着他眨了眨眼，又对着安娜眨了眨眼，这番操作让科斯魔有些摸不清头脑。
还是说，只是因为他喊了自己一声姐姐？
她冷眼看着无力跪倒在地的科斯魔，仿佛看到了记忆中的一道模糊身影，她也是那么年轻，那么无力……
少顷，她再次抬起头时，脸上重又挂上了温柔的微笑。
“叫我……快叫我……快叫我……让我……让我知道自己是谁！”
所以杀了这么多人的人，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