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达希卡!你什么意思!”
科斯魔不断后退,终究靠到了一块断壁之上,退无可退。
“这就是……我?”
可就在手指即将触及的那一刹那,少年身后的墙壁碎裂,他的身体被人拽着后退,护到了身后。
察觉到希儿的目光投向自己,安娜偏过头,两人的视线不经意间交汇。
“砰!”
毕竟,如果不是那个粉色头发的姐姐及时赶到的话,安娜已经用她的死换来了他的生。
不不不,那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她一个高级特工,怎么会因为区区这点缘由就差点儿牺牲自己……
希儿的眸子震了震,默默挪开视线,不敢与安娜对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希儿似乎一直在看着他。
在无数个身份间不断切换,杀死了无数的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希儿从特洛芬身上捡起手枪,瞄准了安娜蹒跚的背影,但手不停颤抖着,怎么也扣不动扳机。
可不行,说不出口,因为她开出那一枪并非出于善良,仅仅是因为任务。
科斯魔本来尚能忍受,毕竟那景象虽然可怖,但血腥味终究较远,他也不是没见过尸体的雏鸟。
“砰!”
姐姐……
随着视线重新聚焦,她看清了那道火红的身影。
她笑着向科斯魔迈动步伐,但换来的却是少年惊恐的眼神与不断地后退。
但它确实从某种意义上“活着”,即使它两眼翻白,即使它颤抖着张开嘴,露出满口破碎的牙齿,发出野兽一般的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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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只能牵起他们二人的手,强硬地半拖半拽着拉着他俩在废墟中穿行。
【怎么回事……】
安娜没有说话,只是在“同伴”的尸体前静默了一会儿。
没错,任务……
“啊!啊——没错,去机场,这样的话即使战斗扩大,我们也可以第一时间撤离……怎么了?”
“咔……”
伤感!
她试图靠近希儿,但瘫倒在地的希儿手脚并用着躲开了她。
【我的名字叫安娜,我在第一次执行对联合政府的渗透时,就被策反了,而我的任务就是反向监控里希滕斯泰因家族的举动。】
它的下半身已不翼而飞,脏器、鲜血、泥土混合在一起,于它身后拖出长长的轨迹。
特洛芬的头颅像西瓜一样炸开,连带着他的话语一道归于无形。
科斯魔怔怔地回过头,同样转过身的是那黑衣男子,他不可置信地捂着心口,那里又一个正在往外汩汩流血的小洞。
自己似乎只知道她的任务。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科斯魔的身躯瞬间僵直,脑后传来冰冷而坚硬的触觉,他对其并不陌生——那是枪口……
“安娜!为什么要欺骗我!”
感受到躯体的力量在不断流逝,感受到体温在逐渐冰凉,感受到有大脑钻心般的疼痛,她的内心在哭泣,在哀求……
少年的声音无比激动,饱含着愤怒与不解,他的手指颤抖着指向身后的朝阳——
安娜在“姐姐”这个身份之前,是一个调查员来着……或者,用更加平民化的口吻来说——特工/间谍。
“你……为什么……难道……你还有其他……”
科斯魔和希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堆勉强可以被称之为“人”的肉块正在地上蠕动着。
“你骗人!”
“走吧,我得赶紧把你们带到安全的地方,这废墟之下的人自有联合政府的救援队来处理。”
况且……她的同伴到了,也没有必要再欺骗了。
而名为安娜,不或许名为安娜蒂娅……不,又或许名叫柳达希卡·雪奈茨芙娜的少女,她在人世间看到的最后一眼,是那对琥珀色瞳孔中倒映的自己——
“因为我是柳达希卡·雪奈茨芙娜,是里希滕斯泰因大人收养的孤儿,是打进毒蛹的暗子。”
“为什么,安娜……姐姐,为什么!”
意识同一时间模糊了,她甚至无法思考那遍布全身的痛觉来源于何处、何时。
可是希儿那不断急促的眨眼和紧张的神情让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自己真的很了解安娜吗?
她甚至没有告诉自己她完整的名字,她的年龄……
泪水夺眶而出,却又化为冰珠滚落。
毕竟可辩解的地方依然存在,比如她是个路痴,比如她分不清方向,比如她一时紧张走错了……
她颓然地伸出手,想要触摸少年的脸颊。
“安娜……姐姐……”
对,是伤感!还有恐惧!还有很多负责的情绪!
尤其是在那清朗的晨光照耀下,似是要将世间的一切黑暗都涤荡干净。
安娜蒂娅叹了口气,她先是合上眼,努力想要说一些辩解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