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三十万边城军的诱惑太大了,八郡更是兵家必争之地。卫掳不会善罢甘休,郑、宋狼顾鸱张,外敌也在一旁鹰瞵鹗视。
“若晋昭年间,阿父深入敌营布下此局……”
“所以,卫家满门战死,是必然。”卫挽勾着唇角,含着薄凉嘲弄的弧度,“外敌存着逐鹿中原的心,卫家镇守边境多年,是拔地而起横阻屹立的山,手里沾着不知多少蛮夷的鲜血,他们自然恨极了。后方嫌高岸深谷阻拦他大展宏图,拉帮结伙持锤凿山。”
“不尽然,”容羡狐目上抬,视线凝着她的眉眼,“卫家军和北戎交恶多年,和北蜀也频频纷争,不论是哪个,都没真正从你阿父手里撕扯下过血肉。而我记得卫家军令里有一条,是死战不退。北戎和挛鞮且姜合力攻下雁门之后,若真擒获你父兄或斩其性命,也不该如此消停,不说大肆宣扬,也该围炉煮肉来庆贺。”
“卫伯父带兵多年,由这从长计议,只待今时今日一击必中的一谋可见,许是早有远虑也说不定。”容羡这话说的耐人寻味,卫挽听了都不由思忖片刻。
“若我没记错,容伯伯当年也是公子玺的伴读。”
“容羡,”卫挽提步上前,两人对立,下颌微抬,看着那恢复原样的昳丽容貌,“你当年离开晋阳,起兵谋乱,有没有我阿父的手笔。”
容羡狐目低垂,长睫恰好能遮盖住其中神色,仿佛给黑沉的眼底蒙上了一片氤氲的雾色,隐约映着卫挽潋滟的小脸。
“呦,”一道玩世不恭的声音响起,冷风嵌入,“两位好雅兴,外面战火连天,里面……风光旖旎。”
卫挽凤眸陡然厉色,反身之际却被容羡揽住了腰,清冽的音色从耳侧上方传来:“不是让你看着人?”
“外面差不多稳了,”泸衾手臂上搭着大氅,视线探究的落在卫挽的脸上,阔步上前,怀中抱月作了个揖,笑的颇为玩味,“小玉珠子?”
卫挽眉梢上挑,睨了一眼容羡,转而就被他揽着腰带到身后,取过大氅披在身上,修长的手指勾着系带,狐目泛着凉意,淡淡吐出两个字:“眼睛。”
泸衾顿时脖子一凉,缩了缩,指尖微蜷,放在唇边轻咳两声,收回视线之际,偏移,正巧看见躺在地上刁樽的惨状,表情有一瞬错愕,忙上前摸了下心脉,嘴角微抽:“你俩……怎么不给人打死。”
“是想来着。”容羡的动作不疾不徐,神色慵懒,不以为意,见他要开口说什么,神情自若,“不是还没死。”
“是还没死,”泸衾没个好脸,旋即,凝着不远处整条断掉的胳膊,切口还出奇的平整,眼睑止不住的上翻,“但也快了,眼下血流不止,未必能将人救回来,他这是调戏你了?让你下这黑手……”
容羡长睫上压,露出狐目中的神色,泸衾瞬间哑言:“我若真没轻重,他早就没进气了。”
“要不要叫个军医……”泸衾抿着唇,刁樽是个重要的人物,二十年前与之勾结的先晋世家,绝不止有郑、宋,北蜀王都的势力也与他息息相关,若是让人轻易就这么死了,没了线索,实在可惜。
“我不就是。”容羡扔过去个瓷瓶,长睫遮着一半瞳色,莫名让人觉得危险,“血止了,留口气就行,审问一样要上刑。”
容羡侧目垂首,看向卫挽,视线刚看过去,便对上了那双似笑非笑的凤眸:“泸衾,先晋臣子狐石的外孙。”
卫挽有些意外,而后对着泸衾淡淡点了下头,丹唇轻启:“卫挽。”
“知道知道,”泸衾摆了摆手,拽开瓷瓶活塞,不要钱似的往刁樽断臂流血处洒药粉,嘴里源源不断的调侃,“从他离开晋阳,三五个月便要回去瞧一次,起先那段日子,信筒鹞鹰更是日日不断,我们掐算着,鹞鹰每隔一个时辰就要从太行山上空翱越一次。”
卫挽闻言,却没接这话:“粮仓里有多少粮。”
<divss="contentadv">“你如何知道我晓得,”泸衾眸中诧异,但还是仔细盘算了下,回答道,“四十万斛不到,牛羊二十万头左右。将近寒冬,北边不好过,听说这二十万头牛羊,是劳民动众凑出来要同卫国一战的。那四十万斛粮,是从楼兰城里抢的。”
“这粮要分别送入北戎和北蜀的前营,北戎没出力?”卫挽眯着凤目,指尖敲击腿侧,“挛鞮且姜不可能傻到供给分担两国的粮秣。”
“刁遵这儿的粮秣,确实没有北戎掺和的痕迹,”泸衾见刁遵的血止住,便封上了活塞,掸了掸膝盖裤腿上的灰尘,起身看向卫挽,“从挛鞮且姜抵达雁门开始攻城之际,这边便没再往前线送粮。”
“北戎没粮,”容羡整合着折扇,狐眸微抬斜睨了眼泸衾,随之视线锁向卫挽,“北戎连下边城三郡。”
话音刚落,卫挽的凤目骤然冷冽下来。
北蜀替北戎守着后方粮仓,可未必需交牛羊,所以才有身先士卒下了边城三郡,挛鞮且姜抵达雁门外,自是不需要刁遵这边远途运送,边郡的粮显然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