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车的两个壮汉,严阵以待,四个大男人,连拉带拽,把十来个大袋子的散碎药材,卸到地上。
两年前被康熙封为散秩大臣的丹济拉,就藏在这些货物下面。
重见光明后,他立刻挣扎起来,然而结果只是,马上被那四个人,又多捆上两圈绳索。
“你们这办的,算什么差事?”
“二位帮着,在公主面前多美言几句吧!还没走到喀喇沁,他就察觉出不对劲儿了。差点连他也跑了。我们不绑着,没法押到京城来。”
侍卫们无可奈何,也怕这当年名声在外的蒙古武将,会出手伤人,随即逃掉。思量半天后,打了两桶热水过来,把丹济拉身上的肮脏擦拭利索,抬着他的手脚,交给内院。
海枫看到这五花大绑的架势,哭笑不得。
“这样吧,你们去库房,寻一张躺椅过来。把他放到椅子上躺下,然后再绑好。”
院子里仆役们进进出出,引起小格格的注意。乳母怎么都哄不住,只好抱出来,交给海枫安抚。
“公主娘娘恕罪,奴才无能。”
“没事,这小丫头爱热闹,听见外面乱起来,又不带着她,自然着急。我来哄吧。”
被束缚限制在躺椅上的丹济拉,此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京城,公主府。
二十上下的年纪,貌若天仙,身段妖媚风流,穿着却异常素净,灰白配色,身上只有几件珍珠的首饰而已。
再加上,她手里的小女孩儿,五官跟漠北土谢图汗的敦多布,生得实在太像。
<divss="contentadv">那张令他恼火的俊脸,真是怎么都忘不掉。
于是丹济拉很爽快地放弃了挣扎,静静等待那应该是四公主的女子,过来问话。
海枫抱女儿转了两圈,把她逗笑后,叫人把丹济拉嘴里塞着的破布拿掉。
“看你这样子,猜到我是谁了?”
“和硕恪靖公主吧。”
“那本宫为何,把你从张家口绑来,心里清楚?”
“蒙古人”
“不向死人和女人复仇。这话我听得,耳朵里生茧子。”
海枫随手一挥,院子里的仆役们霎时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丹济拉,你听清楚。本宫嫁给一个蒙古王,日后也要在蒙古生活,愿意入乡随俗,尊重那里的一切风俗。但你若以为,能用‘从来如此’四个字约束住本宫,那便大错特错。钟济海进京,到底是她自己不高兴,还是你和噶尔丹的旧部们不肯,你自己心里有数。”
“四公主如今也生了个女儿,难道不怕有朝一日,她也和钟济海一般.”
“放肆!”
小格格看母亲把眼睛眯细,嘴角下沉,还以为是自己要挨骂了,害怕到扭动着发抖。海枫赶紧做表情管理,满面笑容地哄女儿安静下来。
“额涅不是对你凶,不怕啊!”
行吧,这下得用最温柔的语气,说最残忍的话了。
“丹济拉,本宫是为钟济海着想,才想把她安置在京城。不管你信不信,本宫比谁,都知道她现在的难处。”
父母俱亡,身边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亲人。
什么都得靠自己。
这种日子,海枫曾过了二十八年。
钟济海比她过去,说不定还要更难。
因为她那时一无所有,换言之,别人费心算计她,毫无获益。只要自己足够用心,保护好人身安全,至少能太太平平地念书,还有个就业后独立的目标当盼头。
而钟济海,她显赫的出身,就像一块刚烤好的羊腿,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多少人盯着呢。
孩子抱久了太累,海枫扭身坐在阿香给她准备的一张椅子上,接着刚才的往下说。
“听这意思,你不打算把她交出来。”
“我已经跟理藩院再三说过了,不是我带走的钟济海。”
“哦。那她应该也不住在张家口,一名叫韩老五的马车夫家里。正月十七进他家的时候,穿的也不是黑貂大衣,白色长袍,作小少爷打扮。你没有给她安排一个老妈子,一个小丫鬟照顾。十天前,你没去看望过她。”
丹济拉听到后面,毛骨悚然。
“你你怎么”
“小点声,别把我女儿吓坏了!她要是哭了,本宫亲自动手,赏你两个大耳刮子!”
她如此冰冷的警告,用婉转甜美的嗓音说出来,反差更是可怕。
丹济拉的气焰,瞬间被压制住。
“既然被你知道了,要杀要剐,直接来吧。我不怕。”
“你不怕,我怕。本宫才不会给你机会,把多布的事情,嚷嚷到汗阿玛面前呢。你不就是仗着这个,打算闹到鱼死网破吗?但你要想清楚。一,证据不足;二,本宫是汗阿玛的亲生女儿;三,准噶尔部和土谢图汗部有过节;四,我们夫妻和你都完了,谁还能保护,噶尔丹的一双儿女不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