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纤扭过头,看向怨女,她分明没有五官,许纤却觉得怨女正在与自己对视。
仅仅一息之间,许纤便已置身另外一个地方,面前景象换了一个样,原本是在后院,如今却是在一处室内,与林玉京牵着的手也已经分开。
这就是妖鬼的世界?这是幻术?许纤第一次接触到,但不知为什么她心中却是新奇大于惧怕。
欢悦震耳的锣鼓声自外面传来。
许纤所在的显然是一处女子的闺房,梳妆台前坐着红衣的新嫁娘,许纤自铜镜之中与那女子对视,正是盛装打扮的林夫人。
她年轻时的模样与现在其实差不多,只是气色精神要好许多,声音也欢快,“婉婉快来,帮我选一选哪支钗更好看?”
直到身后传来一句温婉的“是”,许纤才惊觉原来对方并非在看自己,而是在看向自己身后的人。
她转身,恰好与那被唤作婉婉的女子擦肩而过,经过许纤的瞬间,婉婉眼珠往许纤那边转了一下。
这就是怨女了,许纤心中一股没来由的肯定。
那名字也起得极妙,虽五官算不上大美女,但气质很好,人如其名,温婉柔情。
场景再次变换。
这一次,是林夫人出嫁之后为人妇的时期。
先前还光鲜灵动的新嫁娘如今已是一副憔悴的光景,声声哀切,“婉婉已与人定下婚约,过不两月便要出嫁,怎能做夫君的妾?”
林知府不语,转身走向婉婉的房间。
许纤头一次知道,原来人的一生可以被这么短短几个片段与瞬间概括。
再下一个画面,便是被纳为妾室的婉婉,在一次宴席上被喊出去抚琴助兴。
一去未曾归,霜打梨花去。
旁人都说,婉婉不堪屈辱,投井去了,“可她怎么会投井呢?”
“她说过,她无论如何都要活着的,她怎么会自己去投井呢?”
夫人坐在堂上,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质问。
因为林知府还是不出声。
府里的下人跟外头的那些人都清楚婉婉是怎么死的,但林知府沉默,他们也就跟着不作声。
直到参加宴会的那些人慢慢的,一个接一个死去。
“纤纤?”许纤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纤纤?”
她猛然回头,入目的便是林玉京那张俊秀好看的脸。
他握着许纤的手,紧紧盯着她问,“你去了哪里?”
不是“你在想什么。”而是“你去了哪里。”
她去旁观了两个女人的半生,许纤想,只是她现在精神有些恍惚,而且周围也不好说话,也只冲着林玉京摇了摇头暂作安抚。
周围吵吵嚷嚷的,许纤不知发生了什么,只听到清楚些的三个字,“烧死她!”
林玉京起身,给许纤让出视野。
林夫人被捆了起来,周围的人看她的神情好像在看一个妖怪。
林知府站在人群后,神色惊恐,李道长站在他身边,为他诊脉后道,“无事,只要除了那怨女,便不用担忧。”
又冲着群情激奋的众人道,“林夫人与怨女勾结,是烧不死的,须得选好时辰,请来神火,方才有用。”
许纤瞧着这一幕,总觉得荒谬可笑。
她回头看向林玉京,他面上波澜不惊,好像早就知晓这件事情会如此发展似的,脸上的神情也好像在说,“瞧,人就是这样的。”
他蹙了蹙眉,不大高兴的样子,“我们走吧,在这里被吵得头痛。”
林玉京拥着许纤往外走去,许纤忽然问,“为什么你忽然同意来参加这场法事呢?”
分明昨日反对的那么激烈,就差陈述参加这场法事的八百条理由了。虽然许纤坚持,林玉京也都会妥协,但是他妥协的同时一般都会带着全世界每个人都欠自己钱的表情,不情不愿地跟着来,期间也少不了见缝插针踩几脚这场法会有多不值得
来。
而今日,林玉京却过分安静。
许纤想了又想,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里头肯定有鬼。
林玉京轻轻笑了一下,他笑起来眉目舒展,越发显得俊秀,“我只是想让你亲眼看一看,跟妖怪混在一起后的下场。”
她不清楚这个时代,但林玉京清楚。
但凡与妖怪牵扯上,就是这么人人喊打的,昨日许纤流露出的对妖怪的同情是非常不对的,只是她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既然如此,也只有让她亲眼看一看,方才能记得清楚。
他柔声道,“往后,便是一个妖怪再可怜,落再多泪,你都不要理它,不要可怜它。”
“若不然,先不提那妖怪如何,你的同类会先将你杀死。”
明哲保身才是正道。
许纤并未作声,林玉京以为她被吓着了,倒是让他开始反思自己的做法有些激进,不免有些后悔,心想有他看着,慢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