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美人被分到了怡香苑,进宫的新人中,徐美人的家世最好,怡香苑又是皇后娘娘亲自指的,离皇上的勤政殿最近,引路的公公心中有这个思量,一路上不停说着好话,徐美人知晓宫里的规矩,家中也不缺银钱,到了怡香苑,给身边带进宫的
侍女示意,翠菊立即从袖中掏出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那公公拿在手里悄悄掂量,脸上都要笑出了褶子,又说了几句吉祥话,才躬身告退。
翠菊扶着徐美人进了内殿,怡香苑日日有宫人洒扫,干净清爽,进殿东向是一张梨花木的八仙桌,上面摆着雕花的铜镜、文玩,还有一扇翡翠砚屏,可见布置之人是用了心思。
徐美人坐下身,吩咐翠菊去唤怡香苑伺候的宫人进来,这些宫人待下月圣驾回宫,也要跟着她一同回去,日后就是在身边伺候了。
她是家中的嫡出姑娘,家中早就想让她进宫,侍奉君王身侧,若非去岁年纪不够,早已入了宫,这些规矩于徐美人尚有些生疏,但她也能应付得过来。
伺候在怡香苑的宫人原是行宫的奴才,这回得了新主,倘若主子得了圣宠,日后他们随着主子水涨船高,也少不得好处。因而宫人们都似有了盼头般,对着新主毕恭毕敬。
徐美人教导了规矩,吩咐翠菊赏了银钱,只留下了怡香苑的事姑姑。
她温声道:“我刚进到这宫里头,对宫里的规矩尚不熟悉,以免冲撞了皇上,还盼姑姑与我细说一二。”
丹桂是跟随先太妃到的行宫,太妃病故后,她就一直留在了行宫中掌事,方才徐美人一番作态,如何不熟识规矩,无非是想知道宫中情形罢了。
这位主子是聪慧的。
丹桂神情愈发恭敬,一一回话,“主子的寝殿是皇后娘娘亲点,不过离皇上最近的住处,还是要属宓贵嫔的雪霁亭,雪霁亭冬暖夏凉,舒服极佳。”她微微顿了下,迟疑道:“不过,宓贵嫔自住进了行宫,从未侍寝。”
徐美人微抿唇角,低低打量了翠菊一眼,翠菊是她宫里的掌事姑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丹桂必是为她着想。但话不能说得太过明白,丹桂开口不先提养育了皇嗣的杨贵嫔和杨贵嫔,反而提起了宓贵嫔,可见这宓贵嫔的特别。
她指尖无意捏了下帕子,“可知为何?”
丹桂毕竟是在行宫中伺候,对宫里的事所知甚少,她并不知为何宓贵嫔到行宫后从未侍寝,但圣驾时常去雪霁亭,可见宓贵嫔必是颇得圣眷。
她无法回答有关宓贵嫔的事,她便提起了刚诞下皇子不久的张嫔,最要紧的,还有一位无子封妃,协理六宫,如今又抚养景和公主的贤妃娘娘,如今宫里头,这三位风头最盛。
最后,丹桂极为隐晦地提了刚被?死的王采女。她也是在暗示主子,皇上不会理会后宫主子们的争宠,却要万万谨记,不能对皇嗣下手,这宫里,没有什么事能?得住那位。
听了这宫里的形势,徐美人太阳穴忽地疼了下,她揉揉额角,早知入宫不易,想得圣宠更是不易,她不由记起了分明有机会入宫,却莫名其妙远离京城的建功侯府,怕是大抵得罪了皇上,才急匆匆调出了京城。
她日后在宫中,万万要小心行事。
相比于徐美人,罗常在住的玉兰阁,要较勤政殿远上许多,引路的宫人倒也会说话,处处奉承着,说玉兰阁虽是远,虽离园子近,圣驾时常过去赏景。这话,也就意味着,罗常在还是有能见到皇上的机会。她心知今夜皇上八成是召了徐美人
寝,却也不心急,毕竟才进宫,先看看情形。
她依例打赏了宫人,寝殿内陈设都是新换的,行宫不比宫里,她又不是徐美人,宫人就多了敷衍,挂着帷幔未用金钩银钩,而是用了铜钩,罗常在斜了斜眼,素来挑剔,今儿竟也忍下了,只是那铜钩挂在床头实在碍眼,她了进来送茶水的宫
人一眼,“明儿去寻管事的大监说说,将这钩子换了,自己办不好事,倘若叫人听了,倒是以为皇后娘娘没吩咐好下人。”
上茶的宫女听得一身冷汗,心道,管事的大监这几日都忙着配合全公公查宝珠公主落水的事,确实疏忽了要进宫的主子。自家要伺候的主子竟然敢说到皇后娘娘身上,可见脾气不好。
罗常在自以为脾气收敛,不想因这一句,下头的人都极为惧怕了她。她倒没注意到这些,只是日后都要留在宫中了,心里颇有愁肠,也不知皇上何时召幸自己,在宫里头的女人,还是要早早怀上皇嗣,给自己傍身得好。她才刚进宫呢,下面的
奴才就这般怠慢她,倘若自己再不受宠,底下人岂不反了天了。
至夜,各宫都等着圣驾的动静,前头伺候的全福海也摸不清皇上今夜会去谁宫里头,按理说,皇上本应召幸徐美人,徐美人的祖父也算得上三朝元老,更是知进退,有自知之明,皇上御极一年后,就告老还乡,不似宋老,仿似看不出皇上的嫌
弃,依旧留在朝堂上进言,时不时劝皇上这个不行那个不对。
但皇上的心思谁能猜得到,全福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