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落不置可否:“当年,你让翰林院尽数抹去典籍中关于魔星兰的部分,以为这样就不会有人知道它的用法。”
顿了顿,她继续说道:“偏偏翰林院有一个编修,为人虽不怎样,可对待学问格外严谨,他替我找到了《南荒异物志补遗》中的一句残篇:‘魔星兰,性诡寒,佐以生人精血入药,可易形容,改骨相,然其毒入髓,终非正道。’”
她平静地看向昭懿公主:“翰林院的书只摘录天下书册之万一,这个编修为了修撰书籍,近日出京游历,正好看到了一本书中详细记录了魔星兰。说这魔星兰还有一个别名,叫鸡爪兰。窃以为,‘鸡爪兰’三个字非常贴切,毕竟毒入骨髓时,人容貌衰退,昼夜可闻鸡鸣声。”
桑落说话不疾不徐,还好心地提醒:“您这是中毒了。那个编修给我寄来的信中,还写了如何解毒。”
昭懿公主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忽地冷笑一声:“桑落,你忘了,我也会医。”
“可你解不了这个毒。”
“时日而已。”
“时日?您还有多少时日可以等?”桑落的目光扫过昭懿公主身上那件还没来得及换下的华丽寝袍,语气带着一丝微妙的怜悯,“看看您自己,再看看太妃。这些年她养尊处优,雍容华贵,气度天成。而您呢?为了恢复这片刻的虚假荣光,不惜杀了十八个豆蔻年华的少女,用她们的精血做药引。如今毒入骨髓,华发早生,皱纹横陈,您甘心就这样……被她比下去吗?”
“啪——”昭懿公主狠狠地扇了桑落一记耳光。
电光火石间,她意识到了什么:“原来如此!你带那些畜生来,就是想混淆视听,延缓我发现中毒的时间,拖到今日这个关头,好来跟我谈条件。”
桑落的脸有些木,依旧坦然迎上她的目光,没有否认:“是。公主英明。我的条件很简单:放了我爹和柯老四。只要他们平安离开京城,我立刻为您解毒。”
“呵——”昭懿公主冷笑,“想来,颜如玉没有告诉过你,从来只有我胁迫别人,可没有人能胁迫我。”
她抬手示意黑衣人上前来,将桑落带下去:“带她下去,给她纸笔,盯着她写下方子。将她爹拖出来打,打到她写完为止!”
桑落被黑衣人抓住胳膊拖了起来,她毫不挣扎,在就要跨出门槛时,她偏着头淡淡地问:“公主可知前些日我为何要收雄鱼啊?”
昭懿公主果然又让黑衣人停下,想要弄明白桑落的言下之意。
桑落再次很耐心地解释起来:“我爹被莫星河下的毒,是我解的。根本没有定时发作的毒,而是用了一种鱼胶阻隔了毒药。这法子不错,我也用上了。我来之前,服了毒。”
轻飘飘的。
她转过身,好整以暇地看着昭懿公主:“您说多巧,也没人能胁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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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刚过。
一队骑兵手握戒严令,在京城穿梭。高声喝止百姓出行。
顷刻之间,街道空无一人,家家户户门窗紧闭。
百姓们躲在家中,年纪稍长的都经历过十几年前的动荡,知道这不太对劲。干脆将瑟瑟发抖的小娃娃们按进地窖里,自己躲在被窝中连大气都不敢出。
偶尔有胆大的,从门缝里窥探,看到那些人穿着各色的戎装,骑着铁骑来回穿梭。
“这……这是怎么了?是绣使反了?还是戍边的军反了?”
“不像啊,你看那边,黑衣裳的不是吕家军吗?怎么也把大将军府围了?”
“那……那是吕家军反了?”
有人不信,声音也按捺不住地拔高:“怎么可能?吕大将军才刚下葬,今日吕家军就反了?”
“圣人不是大将军的外甥吗?吕家军这到底是反谁?我怎么看不懂了呢?”
“不会都反了吧?”
“天爷啊……这京城的天,怕是要塌了!”
“嘘!小声点!不要命了?”
百姓们正躲在门缝后说着,忽地一马一人从他们屋门前狂奔而过,卷起一帘尘土,吓得他们立刻掩门,再不敢多说半个字。
那骑马之人飞奔至昭懿公主所在的院落,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双手高举着一枚莹润通透、雕刻着五爪蟠龙的玉璜:“公主,喜子得手!小圣人已被我们的人控制在清静殿中!这是小圣人的贴身之物。大将军府那边,京畿大营的吕家军已尽数掌控,与颜如玉汇合!”
“恭贺义母更进一步,胜利在握!”莫星河上前来抱拳半跪,将玉璜接过之后,握在手中翻来覆去看了看,丢给一个黑衣人:“去,送给那个老寡妇看看,让她早些受死,也免得吃苦。”
“是!”
黑衣人收下玉璜,纵马去了大将军府。
府邸外围,最里层是黑衣禁卫,握着长刀一动不动地与颜如玉带来的两千玄甲精骑对峙着。
玄甲精骑高头大马,长矛出鞘,杀气凛然,将整个府邸围得水泄不通。
再外一层,则是京畿大营的吕家军,旌旗招展,兵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