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府内。
屋檐下、树枝上的白幡,皆无力地垂着。
禁卫三步一哨,五步一岗,百官守在堂外,脸上的神情不知是彷徨或是惊惧,又或是幸灾乐祸。
太妃端坐在正堂,顾映兰立侍在侧。
仆从奉上饭食,顾映兰见太妃摇摇头,劝道:“太妃还是该用一些,今日事多,总要挺得住。”
太妃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才强迫自己端起饭碗勉强吃了几口。
食不知味。
很快,一个禁卫跑了进来,对禁卫统领耳语了几句。禁卫统领一惊,火速进来通报太妃:“太妃,宫中——宫中生变!”
太妃将碗重重放下:“仔细说来!”
禁卫统领双手奉上玉璜:“喜子带人控制了圣人!让人送来圣人贴身之物!”
太妃身子晃了晃,很快撑着桌沿稳住了。
她接过那枚带着玉璜,指尖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决绝。
“备笔墨。”她的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
很快,笔墨奉上。太妃提笔,在一张素白的宣纸上飞快写下几行字。写罢,她将纸仔细折好,装入一个锦囊中,用火漆封死。
“去,交给送东西来的人!”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太妃的信送到了昭懿公主的手中——
“太后,或者哀家该称呼你一声昭懿公主。这么多年不见,你就准备龟缩在角落里吗?先圣给你的信,在哀家手中,你不想看一看他对你说了什么吗?哀家在大将军府静候凤驾。”
“呵——”昭懿公主将信捏在手中,笑道,“吕芳还是这么嘴硬。”
纸上的字虽娟秀,可一笔一划都颤抖着,吕芳内心的恐惧可见一斑。
“来人,替我梳妆。”昭懿公主将信纸轻轻一抛,再次坐在了梳妆镜前。
“义母!”莫星河读了信,一步上前,急声道,“我们已胜券在握,义母何必亲涉险地?何须理会吕芳?她母子分离,不过是要作困兽之斗,待她伏诛,什么信不能读?”
“你懂什么!当年她杀了我儿子,她自然知道我回来要对她做什么,所以她害怕了!”昭懿公主想起桑落的那一番话,又说道,“我等了这么多年,苦了这么多年,就是要亲眼看着雍容华贵的太妃跪在我面前求饶!亲眼看着她失去儿子后绝望的样子!亲眼看着她是怎么死不瞑目的!”
说罢,她取出一把剪子,递给婢女:“将白发剪掉。”
婢女闻言,立刻跪在地上不敢动。
“剪掉!”昭懿公主再次下令。
婢女只得接过剪子,小心翼翼地将露在表面的银发一根一根地挑出来,贴着发根剪掉,再仔细盖住里面的白发,梳了一个高耸的发髻,戴上龙凤发冠。
敷上珍珠粉混合特制的香膏。一层又一层、极其仔细地涂抹在她脸上、颈上,遮盖住那些皱纹和疲惫的暗沉,再涂上殷红的口脂。
最后替她将身上的九龙四凤袆衣整理平整。
衣襟上的金线流光溢彩,胸前金龙似是要破衣而出,衣袂上的四只金凤振翅欲飞。
昭懿公主站了起来,昂首挺胸地跨出门槛。
看向跪在角落阴影的桑落,昭懿公主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和残忍的快意,声音因激动而微微拔高:
“桑落,这京城的天,已经变了!”
“我给颜如玉的发簪上刻了字。必须见到我本人,他才会让大军入京。”桑落的脸色渐渐变得铁青,额头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她咬着牙说道,“放了我爹和柯老四,我跟你同去。否则颜如玉看不见我,他必然倒戈相向!到时,京城的天才是真的变了!”
昭懿公主闻言,眉峰一挑,弯下腰一只手掐住桑落的咽喉,一只手扣住桑落的脉搏,心脉绞做一团,是真的服了毒!
这个毒是什么?竟然如此凶险!
她凝视着桑落,觉得太过荒谬!
世间怎会有人为了自己的养父豁出性命?别说养父,生父也不值得!
“桑落,你当真以为能够胁迫得了我?!没有你又如何?”昭懿公主甩开她的脉搏。
桑落的脸色苍白:“没有我,你的毒也解不了!”
昭懿公主气得胸口起伏不定,手指再次掐上桑落的咽喉:“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莫星河心中有些慌,不由上前道:“义母,桑陆生和柯老四不过都是些不重要的东西,留着或者杀了都无足轻重。颜如玉本就难控制,若他见到桑落中毒或是死了,只怕真要倒戈。”
此时拥有军队的颜如玉,不容小觑。只要桑落在自己手中,总能牵制颜如玉。
昭懿公主冷哼了一声,将桑落松开。
见义母不说话,莫星河又问桑落:“你的解药在何处?”
“送我爹和柯老四到槐榆巷,自然有人交解药给你。”
好个桑落,一环扣一环!
昭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