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艳兰盯着李睿的侧脸,发现他睫毛在灯光下投出的阴影里,藏着道几乎看不见的疤——那是她第一次出现场时,被他手里的解剖刀误伤的。
窗外突然炸开烟花。物业在试放中秋灯会的焰火。紫红色光晕透过纱帘,给餐桌上的空碟子镀上幻彩。李睿摸出车钥匙时,带落张皱巴巴的纸——今早的尸检报告,背面写着戒指尺寸。
滕父捡起来看了看,突然拍桌:“再加道菜!我腌的醉蟹该出坛了!”
厨房传来瓷坛启封的闷响。李睿的指尖在滕艳兰掌心画圈,正好是弹道分析图上标注的7.62mm半径。
烟花熄灭时,两家的手机同时响起。李睿母亲发了张星空图:【手术台看到的月亮特别圆】。滕父的战友群里在刷中秋祝福,最顶上是他刚发的消息:【聘礼收下了,陪嫁一辆防弹车】。
滕艳兰把玉镯套进手腕,尺寸刚好卡在枪茧上方。李睿的指腹擦过她脉搏处,那里跳得比扣扳机时还快。
夜色像一块浸了水的绸缎,裹着两人交叠的影子。滕艳兰踩着人行道砖块的缝隙走,李睿的手虚扶在她腰后,像在保护一个随时会跌倒的证人。
“真决定了?”她突然停在一盏坏掉的路灯下,“结婚可不是出现场,没有撤退可言。”
李睿的皮鞋尖抵着她战术靴的防滑纹:“看到温柔躺在病床上时,我在想……”月光漏过梧桐叶,在他睫毛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如果那天死的是我……”
“李睿!”滕艳兰猛地抓住他手腕,力道大得让表带陷进皮肤。
“我是说,”他轻轻翻转手腕,与她十指相扣,“我不想再留遗憾了。”
河面突然泛起涟漪,一只夜鹭掠过水面,翅膀拍碎水中的月亮。滕艳兰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他虎口的茧子:“如果她还活着……你会这么快做决定吗?”
沉默长得像那条通往殡仪馆的林荫道。李睿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法医制服的第一颗扣子硌着颈动脉。
“答案和我预料的一样。”滕艳兰突然松开手,“三秒的犹豫,恰恰证明我没选错人。”
李睿看见她的眼睛,说道:“温柔教会我一件事——有些承诺,活着的时候就该说。”
便利店的白光突然刺破树影,滕艳兰走进去买了两罐啤酒。易拉罐环扣在李睿无名指上,像个粗粝的临时戒指。
“同居吧。”她撞了下他的肩膀,“试试我的起床气和你的洁癖能不能共存。”
啤酒沫溢出来,顺着李睿的腕表带往下淌。表盘显示23:17,正是他今天在结婚申请书上签字的时间。
“好。”他咽下带着铁锈味的酒液,“但你要改掉半夜出现场不关灯的毛病。”
滕艳兰大笑,惊飞了电线上的麻雀。她的笑声突然卡在喉咙里——街角婚纱店的橱窗里,模特穿着件鱼尾裙,像极了温柔最后穿的那条红裙。
李睿的指尖已经按上她脉搏:“是新品上市。”
月光把两人的影子拉长又揉短。路过民政局时,滕艳兰突然扒着铁门往里看:“下个月18号,这里的桂花该开了。”
霓虹灯光在李睿脸上投下蓝光,他眯眼看清了墙上的办事流程。玻璃倒影里,滕艳兰的耳钉闪着冷光。
“得提前拍证件照。”他指着自己的领口,“你那些奖章……”
“拜托,我们只是结个婚,难道你还想穿解剖服来登记?”她反唇相讥,“还是说……”尾音消失在突然贴近的体温里。
李睿的唇擦过她发烫的耳廓:“说好要试的。”
夜风卷着槐花香穿过两人之间的缝隙。滕艳兰咳嗽了一声,说道:“是啊,当然要试!我现在对和你这个小屁孩一起生活这件事就非常没信心!”接着,她摸出手机,备忘录页面亮着《婚前条约》:
1.出完现场必须洗澡才能上床
2.纪念日可以加班但要有语音留言
3.温柔的照片可以摆在书房
李睿的拇指在屏幕上划了划,添上第四条:
4.每年清明一起去扫墓
河堤护栏上停着只夜猫,绿眼睛随着他们的移动而转动。滕艳兰突然跨上路沿石,居高临下地俯视他:“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李睿的手扶住她腰侧,“你是不是担心,你只是温柔的替代品?”
月光突然大亮,云层散开的瞬间,他们看清了彼此眼里的血丝——都是连续加班两周的痕迹。滕艳兰的指尖描摹着他眉骨上的疤,那是上个月在地窖被钢筋刮的。
“其实……”李睿突然说,“温柔临走前……”
滕艳兰的食指按在他唇上:“她一定希望有人替她好好爱你。”
远处传来货轮鸣笛,像声漫长的叹息。李睿的警务通突然震动,陈锐发来消息——结案报告批下来了。
滕艳兰夺过手机锁屏,顺势把他推进树影里。她的战术腰带卡在两人之间,金属扣贴上他小腹的手术疤。
“明天开始。”她咬开他第二颗纽扣,“先试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