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风从空洞中呼啸而过,带起一阵铁锈味的漩涡。
他伸手抓住头顶的横梁,指腹立刻传来皮革与锈层摩擦的“沙沙“声。
“不好,要塌!”
一个念头闪过林源的脑海,他的身体反应比脑子更快一步,立刻荡了出去。
荡过去的瞬间,他听见脚下传来不祥的“吱嘎“声。
整段侧梯突然倾斜了三十度,七八颗生锈的螺栓像弹壳般蹦跳着坠向沙地。
林源的小腿肌肉瞬间绷紧,在梯子完全脱落前把自己甩到了对面的支撑架上。
背后传来一连串金属撕裂的哀鸣,五米长的钢梯在空中解体,砸在地面上扬起一片红褐色的烟尘。
“林源你没事吧!”
下方孟涛等人着急的大喊,但是在狂风之中,距离又远,林源根本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能够从他们的动作中感受到担忧,于是林源对着下方挥挥手,示意他们放心,自己完全没事。
安抚了下方的人员后,林源才将注意力重新投入到继续攀爬之中。
“挺好的!我这是提前排除了一个暗雷!”
他的身子继续向上,很快来到了90米的高度,可以攀爬的支架也愈发锈蚀严重了。
最后十五米的钢结构出现了诡异的变形。
持续十年的昼夜温差让金属产生了记忆疲劳,原本笔直的承重柱现在扭曲成了麻花状。
林源必须像攀岩者寻找岩缝那样,用手指抠进钢板翘起的鳞状锈片里。
在攀爬某一小段路程时,他刚把体重转移到某根斜梁上,整块锈蚀的钢板突然像蛋壳般碎裂,露出内部被盐晶腐蚀成海绵状的截面。
最危险的是最后五米的垂直冲刺。
林源交替用锤子测试每个握点的可靠性,但锈层太厚了,回声都是含糊的。
当他抓住最高处一段护栏借力时,整截钢管突然在他手中弯折!
那不是机械变形,而是像威化饼干般酥脆的断裂,猝不及防下,林源的身子猛的向后仰倒。
就在向后坠落前的零点几秒里,他的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左手闪电般抽出安全绳上的岩钉,狠狠砸向身后的钢柱。
火星四溅中,生锈的金属居然被凿出了个临时支点。
借着这一荡之力,他右腿勾住了检修平台的边缘,彻底稳住了身子。
当林源终于翻上平台时,身后的钢柱上还插着那枚仍在震颤的岩钉。
阳光透过密密麻麻的锈孔照射进来,在平台内部形成无数跳动的光斑,照在林源的脸上,有种斑驳的诡异感。
他走向布满灰尘的工作台,他准备把电影道具:“不死老乔”的黑匣子,放到工作台上。
剧组没有上来过,这种道具的布置工作,也只能由他先一步来完成。
突然,林源感觉到脚下像是踩碎了什么东西。
他低头向地上看去,是半块风化成陶器般的蛇蜕,勾在铁架的缝隙之中。
林源笑了,比起这块蛇蜕是狂风吹上来的,他更愿意相信是某只沙漠蝮蛇爬上了高塔,在这种金属坟墓中,完成了蜕皮新生。
人类都多年无法抵达的生命禁区,竟然还有生命的痕迹。
相信不少观众,和资深影评人员,都会喜欢这种意向和表达的。
林源打算把这个镜头,加入到最终的电影拍摄之中。
果然不经意之间,总是容易产生神来之笔。
完成了艰辛的探路之旅,该重新返回地面了。
和上山容易下山难不同,攀登铁支架这种运动,下去反而简单一些。
林源借助着绳索等道具,很快就返回到了地面。
“没事吧?刚才看你那一脚踩空,我们都吓出了一身冷汗。”孟涛说道。
“对我有点信心好吗?你亲眼看过我经历了那么多的挑战,要是只是因为攀爬一个铁塔就出事,不会觉得太荒谬吗?”林源吐槽道。
“这可真不好说,多少人大风大浪都过了,结果就是在小阴沟里翻船的。”孟涛口无禁忌的说道。
林源:“……”
一旁的米勒导演,羡慕的看着两人谈话。
关系不是好到一定程度,真不敢这么说话。
“走吧,去最后一个地点。确定没问题后,我们就可以开始拍摄了。”林源决定不理孟涛这个损友,率先向着正西方向走去。
废旧油田的西面,是连绵不绝而且坡度不断向下,延伸超过了5公里的沙海。
林源将在这儿,利用一块破旧的钢铁门板当冲浪板,在沙海中高速滑行,甩开了战争男孩的追杀。
当一行人走到沙海的坡面上时,大家都被眼前的一幕给震惊了:
向西倾斜的沙海呈现出反常的几何美感,仿佛这不是被风随意雕琢的混沌之地,而是一道被精密计算过的天然滑道。
五公里的坡面像被无形直尺丈量过,保持着恒定的32度倾角,误差不超过正负1.5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