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霜以为,他会立刻动身。
可他没有。
他依旧坐在那家小茶馆里,静静地等着那只刚刚修补好的茶杯,彻底风干。
仿佛在他眼中,一件完美的作品,比一个金丹真人的“求诊”,重要得多。
林霜也没有催促。
她渐渐习惯了这个男人的节奏。他的世界里,万事万物,都有着自己的“时间”,急不得,也慢不得。
直到第二天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茶馆。
唐冥才拿起那只已经天衣无缝的茶杯,对着阳光,仔细地看了看。
他点了点头,似乎很满意。
“走吧。”
他说。
望月镇,已经变了模样。
不过短短三天,这座官道旁的小镇,已经成了方圆千里所有修行者的聚集地。
街道上,客栈里,到处都是气息各异的修士。
有来看热闹的散修,有各大宗门派来的探子,还有一些眼神不善,想浑水摸鱼的亡命之徒。
整个小镇的空气,都紧绷得像一根即将断裂的琴弦。
所有人都想知道,那个敢让金丹真人低头的猛人,到底是谁。
他也到底,敢不敢来。
悦来客栈,早已被天风门包了下来。
齐万山没有摆出任何阵仗,他就坐在大堂里,那张唐冥曾经坐过的桌子旁。
桌上,只有一壶清茶。
他像一个最普通的茶客,静静地等待着。
可他身上那股属于金丹真人的,不经意间散发出的威压,却让整个客栈,落针可闻。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那个神秘人可能不会来的时候。
客栈的门口,出现了两个人。
一男一女。
男的一身布衣,相貌平平,身上没有任何灵力波动,像个凡人。
女的白衣胜雪,风华绝代,却也同样感受不到任何修为。
两人就这么,沐浴着阳光,闲庭信步般,走了进来。
一瞬间,整个小镇所有修士的神念,都集中在了这里。
当唐冥走进客栈的刹那。
齐万山猛地抬起了头。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看不透。
在他的神念感知中,眼前的这个男人,就像一个黑洞。
不是强大,不是高深。
是“无”。
仿佛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天地法则之内。
齐万山缓缓站起身,他压下心中所有的念头,对着唐冥,深深地,拱手一揖。
“晚辈齐万山,见过前辈。”
这一拜,是发自内心的。
无关乎仇恨,无关乎利益。
这是一个求道者,对更高层次的“道”,最本能的敬畏。
唐冥没有说话,他径直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林霜也跟着,坐在了他的对面。
唐冥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又给林霜倒了一杯。
自始至终,没有看齐万山一眼。
齐万山就那么躬着身,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一动不动。
他身后的两名护法长老,脸色已经变得有些难看,但门主不发话,他们也不敢有任何动作。
直到唐冥喝完了一杯茶。
他才抬起眼,看向齐万山。
“你的修行,也是错的。”
他开口,第一句话,就如同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地砸在了齐万山的心口。
齐万山身体一震,却没有反驳,反而更加恭敬地问道:“还请前辈,不吝赐教。”
“你的金丹,不是金丹。”
唐冥的目光,像是能穿透齐万山的皮肉,看到他丹田里那颗滴溜溜旋转的金色圆丹。
“是 gilded brass。”
齐万山愣住了,他没听懂这个词。
“是镀了金的黄铜。”唐冥换了一种说法,“外表光鲜,内里,早已被地火杂气,侵蚀得千疮百孔。”
“你所修的《天风烈火诀》,走的本就是掠夺地脉火气的速成之道。地火狂暴,岂是人力可以完美驾驭的?”
“每一次运功,都是在饮鸩止渴。每一次突破,都是在加重你根基的腐朽。”
“你体内的火,不是你自己的火。它在给你提供力量的同时,也在慢慢地,烧毁你的一切。”
唐冥每说一句,齐万山的脸色,就白一分。
这些话,直指他功法最核心的秘密,也是他自己闭关多年,隐隐感觉到,却始终不敢承认,更无法解决的致命问题!
唐冥放下茶杯,做出了最后的诊断。
“你,最多还有五十年。”
“五十年后,无需外敌,你自己的金丹,就会把你从内到外,烧成一捧飞灰。”
扑通。
齐万山双膝一软,对着唐冥,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求前辈……救我!”
这一次,他喊的不是“赐教”,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