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真真一身旗袍穿着得体,用熟人开玩笑的口吻打趣陈汐,“只要当大哥的不出现,这个陈家,不还是你说了算嘛。”
这话旁人听着是揶揄的口吻,但是在陈汐耳朵里就跟针刺的一样!
豪门利益纠葛里,哪里有什么血脉至亲,只有生杀予夺!
她可没有时间跟陈肇上演什么兄妹友爱的戏码,女人只有把钱攥在自己的手里才是真的!
所以陈汐这会儿对于陈肇和裴真真联合过来参加父亲生日的行为视作了一种挑衅,微微眯起眼睛,用同样带着笑意的口吻说,“那你一直不回来,这个陈家,一直都是我说了算了,哥,你真贪心。”
裴真真一怔!
“哈哈哈,亲兄妹之间哪里分这么清楚。”
“是啊,你们都是陈启先生的宝贝啊,手心手背都是肉。”
周围宾客还没听出他们话里的火药味,还以为兄妹打趣,过来帮腔,倒是裴真真多看了陈肇一眼,她说,“她对你的态度一直是这样吗?”
陈肇笑着两手一摊,“是啊。”
“哦。”裴真真忽然明白了。
“如果我哥这么对我的话,我一定会特别愤怒和不甘心,然后和他争家产。”
裴真真家里虽然没有陈家这样的情况,但她知道这是她让渡了自己权力以后才能如此平和,假设她跟陈汐一样要争要抢,那么也许……
她和自己哥哥裴玺现在也是这般剑拔弩张。
真是奇怪,还好她和自己的兄长并没有打起来。
多看了陈肇一眼,裴真真说,“你不想争么?”
“说句你觉得有点不太可能的话。”陈肇低笑一声,“我确实不太想争。”
“……”裴真真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
“我还想过去当个道士。”陈肇咧嘴笑了笑,“我对于豪门之间的这些事儿,没兴趣。怎么,会对我下头吗?”
难怪他这么想得开,因为他什么都放得下。
裴真真忽然就懂了人性的复杂,如同硬币的两面,正反互相映衬,喜恶同因。
她如果因为陈肇什么都能理解什么都放得下的洒脱与坦然冷静喜欢他,那么同样就要接受这个性格的反面——
那就是,一切都如过眼云烟般的懒得争抢。
他在接触到豪门恩怨纠葛的真相以后,做出的决定不是参与其中成为赢家,而是直接退出这场搏斗,另寻自由。
“宁绯应该不会喜欢你。”
裴真真愣愣地看着陈肇几秒以后,倏地笑了一下,“宁绯喜欢野兽,纪徊那样的。”
什么都要和别人撕咬争夺的野兽。
宁绯就喜欢蹚浑水,流血的感觉让她灵魂发烫,她也是头,漂亮的野狗。
陈肇指着自己,“为什么把我和宁绯说一起?”
“不是的,我只是在细微区分我和宁绯。”裴真真说,“那我呢?我喜欢什么样的呢?”
喜欢聪明又温和的,喜欢极度坦诚里带着些许小腹黑的。
裴真真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以后,脸又一下子红了,她捂着脸说,“我居然在思考我为什么会喜欢你诶。”
“嗯?”
陈肇跟听见封神榜一样,回眸,微微睁大眼睛说,“你再说一遍?”
“我在思考为什么我会喜欢你。”裴真真说,“因为听见你说你不想争这个陈家的时候我没有对你失望,我反而觉得这样才是你,陈家和你毫无联系。”
陈肇乐了,头一次眼睛都在发亮,刻意说,“可能是我太有人格魅力了吧。”
假设没有陈家,没有这些光鲜亮丽的修饰,裴真真依然能够喜欢陈肇,那就真是顶级人格魅力了。
不入局,宁入世。
裴真真说,“那你这次来……?”
“我有些话想和陈启说。”陈肇轻轻拍了拍裴真真的手,“你要陪我去吗?”
他对自己的父亲也是直呼其名,看样子,是真的不想和陈家有一点牵扯。
难怪陈汐会默认自己才是陈家的大女儿。
往里走,一路上和他们打招呼的人那么多,陈肇却通通回应得疏离,仿佛陈家泼天富贵在他眼里不过是俗世间的一粒沙。
劈开人群,陈肇走到了陈启面前,这么多年,陈启头一次正视起自己这个儿子。
当初他的原配妻子死了,所有的财产留给了陈肇,去美国留学,是陈肇自己的主意。
回来后,陈启想过让陈肇走体制内的路,去某个医院空降几年然后当院长,再往上走,医药行业挣钱太容易,挣名挣利也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但是陈肇拒绝了,去了一家高级的私人医院做了一名妇科医生。
这和陈启原本为他设定好的路子不一样,倘若他走陈家给他安排的路,至少……至少当上什么分局的议会成员。
陈肇一再坚持走自己的路,让陈家放弃了他。
但是现在……
人最恐惧的莫过于——自己老了。
陈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