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进沉吟一声,说:“我其实是半路出家的野狐禅,在古玩领域可不是专家,所以不敢打包票。”
“但以我个人的鉴赏眼光来说,这五大箱东西很值钱。”
这话说的相当内敛。
其实它们不是挺值钱,它们蕴含的价值,应该是远超当地人的想象。
那枚万历矿银钱、那疑似董其昌的残卷、那本虫噬严重的《梅花喜神谱》、那明中青花小罐、那象牙螭龙盒、那方金晕歙砚……
单是这几样品相尚可的东西就价值极高,按照他在收藏科普书上看到的内容来说,若放到几十年后,这些东西的每一件都足以在拍卖会上引起轰动!
更遑论那数量庞大的铜钱银元、虽破损但仍有价值的书画古籍以及其他杂项。
到来此时他还是可惜那三枚金币。
黄金拥有极其出色的延展性,而且不生锈不惧高温低温,如果不是人为破坏它们应该可以完好保存到现在的。
那价值可就大了!
钱进忍不住感叹道:“周大队,你们这个西坪啊说是穷乡僻壤不为过,这不算嘲讽你们吧?”
“但你们这里确实保存下了很多好物件、老物件,说句实话,你们大队能发家致富,你们本身出力了我也出力了,还有这些老物件。”
他轻轻拍了拍箱子:“一样出大力了!”
周铁镇黝黑的脸上顿时露出笑容。
他搓着粗糙的大手嘿嘿一笑,说:
“钱主任你可说错了,这不光是我们西坪的东西,还有很多是我们社员从亲朋好友家里抠搜来的。”
周古笑着补充说:
“你是不知道啊,钱主任,自打你上回用那些‘破烂’给我们换回来两万多块钱,还有那些粮票、布票、工业券什么的,搞的整个大队炸了锅。”
“当时我们大队长按照你给物件定的价值然后分到各家各户手里时候,多少人家都吓懵了!”
“那可是一扎扎崭新的大团结票子啊,好些人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妇女主任王小英也凑过来聊天。
“就那个我四叔家,卖了俩破碗和一本虫啃过的破画,结果钱主任你给他换了一千二百多块钱!够他家起一栋新瓦房了!”
钱进暗道那本破画应该是唐伯虎真迹。
周铁镇接话说:“当时我们社员就眼红了,我跟你说,哈哈,那是真眼红!”
他喘了口气,声音提高了几分:
“后面不用催不用找了,消息一传开,社员们自己就疯魔了。”
“他们是把自家房梁上、炕洞里、墙缝旮旯翻遍了,谁家老祖宗留下过破箱子烂柜子,都被翻了个底朝天,说句不夸张的,家家户户耗子洞都恨不得掏三遍!”
“这还不算完,谁家还没个穷亲戚、老舅爷?嫁出去的闺女、结交的干亲干弟兄,大家都捎信回去了,问家里有没有啥祖上留下来的‘破烂’。”
然后他又去用力的拍眼前的木箱,发出砰砰的闷响,震得钱进心疼,赶紧把他手给挪开。
周铁镇嘿嘿笑,继续说:“反正七姑八大姨的,隔房的叔伯兄弟的,全给搜罗来了。”
“这也是一年多时间了,凑了又凑,断断续续才弄出这五大箱玩意儿。”
“里头有些玩意儿,我都没见过,也不知道是啥年头的。反正,能换钱就行。”
最后这句话朴实无华,却是真谛。
这事跟当初红星刘家生产队一样,甚至犹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笔意外之财和紧缺的票证,如同一块巨大的磁石,在这个闭塞贫困的山村里激起了汹涌的淘金狂潮。
那些沉寂了不知多少年的祖传旧物,在过去的若干年里被认为是麻烦,很多怕事的老百姓只能将它们深藏起来,如今它们却成了可以改变生存、改善生活的巨大助力。
这种情况下,一辈子生活在贫困里的周家人没有能抵抗住诱惑的。
钱进感叹一声,实打实的指着那枚万历矿银钱、那些珍贵的书画残卷、瓷器说道:
“这些都是好东西,现在社会上对它们的关注还少,要是等个二三十年,这些东西放到城市里头都能让人争得打破头,到时候,这得是富人才能碰的东西。”
“富人?地主老财啊?”周铁镇问道。
钱进苦笑道:“差不多。”
周铁镇哂笑挥手:“它们早就被打倒在地跺上一万只脚永世不得翻身了。”
钱进没在这话题上跟他深聊,他转而承诺说:“现在它们也是有价值的,你放心,周大队,这些东西,我钱进绝不让大伙儿吃亏。”
“回头回了市里,我会请那些真正懂行的专家仔细鉴定。”
“它们现在该价值多少钱,我一分不少的给你们,该多少票证,更是一张不差!”
周铁镇对他充满信任:“那成,你回去找专家看看,反正你看着给吧,也不能叫你吃亏不是?你该留点路费、办事费你就留下。”
钱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