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春燕形状的纸鸢在大司农苏秉承府邸的西北偏院里缓缓升起,尾部长长的流苏在微风里轻轻飘动,悠闲又灵逸。
苏亦梨右手掌盖在眉头上遮阳,微眯着眼睛,看着自己亲手做的纸鸢越飞越高,嘴角的笑意也慢慢扩散到整张脸上,明艳的眉眼里流露出羡慕的神采,忍不住说道:“大黄,看!飞了!”
脚边的一只老黄狗开心地响应、不停绕圈蹭着她的腿,跟着欢快地摇动着尾巴。
能飞,真好——苏亦梨心中想着,抽出腰间的匕首,将丝线割断,放纸鸢自由。
纸鸢脱离丝线的控制,立即随风而去。
然而,下一瞬,两线星火便射向纸鸢!
“中了!”
“偏了!”
院墙外,一女一男两个孩童的声音同时响起,女童语气惊喜又兴奋,男童的则透着遗憾和沮丧。
在两人的声音中,空中的春燕左胸被射穿一个洞,晃了一下,却又缓缓借着风力飘飞起来。
老黄狗的尾巴逐渐停下来,眼睛里有些闪烁的恐惧。
苏亦梨柳眉一拧,一张俏脸突然冰冷如霜,向着星火发射的西边院墙看去!
“咦?!姐,明明射中了,为什么没有起火?”男童带着惊讶的疑问。
“不知道。”女童显然也很疑惑,却马上说道:“一会儿见了爹,问问他。”
“苏亦姜!苏亦邦!”
苏亦梨怒气冲冲地大喊一声,拉开偏院的侧门,风一般窜出去!
一眼看到两个人一手持弓,一手持箭,脚边还有两个已经熄灭的火折子,正仰着脑袋看着飞远的纸鸢,可不正是她的小妹和小弟。
突然听到苏亦梨的怒喝声,苏亦姜和苏亦邦一脸震惊。只觉一阵凉风迎面袭来,苏亦梨已经到了他们眼前,劈手夺过他们手中的小弓,猛地砸到院墙上,将两张小弓砸成了四段。
“苏亦梨!你做什么?”苏亦姜尖叫着质问。
“你敢摔坏我的弓箭,我叫我爹罚你!”苏亦邦站到苏亦姜身前,色厉内荏地叫道。
苏亦梨大大的杏眼微眯,看着苏亦姜,冷冰冰地说道:“既然无故损坏我的东西,我自然也能损坏你的。”
转而又扭头看着矮了自己一个头还多的苏亦邦,狠狠地瞪着他,无畏又轻蔑地问道:“你除了会搬出你爹来压我还会什么?”
苏亦姜与苏亦邦是一母同胞的姐弟,一个十三岁,一个十岁,生母是时任祁国大司农的苏秉承的第三房妾赵好儿,三人倍受苏秉承宠爱。
苏亦梨则是苏秉承第一个妾氏曲氏所生,十六岁,因个性强悍暴躁而不得苏秉承欢心。
三个孩子每每见面都像仇人一般。
今日苏亦姜与苏亦邦姐弟看到苏亦梨所住的偏院里飞起了一只纸鸢,摇摇晃晃片刻又掉了下去,苏亦姜突然想起过年时大哥苏亦安刚为他们三个做的小弓箭,便偷偷跑来偏院院墙外,只等纸鸢起飞,来试试自己的身手。
结果,便成了眼前的模样。
平时这两姐弟与苏亦梨不和,不过吵吵架,等到下人去通知赵好儿,赵好儿再去找来苏秉承,苏亦邦适时哭出来,苏秉承自然便会责罚苏亦梨不懂事——欺负弟弟妹妹。
但是今日苏亦邦射箭输给了自己的姐姐,又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苏亦梨抢走小弓摔断,心里已然十分不是滋味。再被苏亦梨抢白,面上十分挂不住,不想再示弱,怒火立即腾地烧了起来。
干咽了咽喉咙,苏亦邦握紧了拳头,突然脚下用力一个急冲撞向苏亦梨,口中说道:“我还会——揍你!”
话音一落,人即将撞到苏亦梨怀里。
苏亦梨嘴角轻轻一扯,鼻子里冷哼了一声,只微微一个侧身,便避开了他的身体,一伸左腿,绊住了苏亦邦的左腿。
“砰”的一声,苏亦邦被绊倒在地,结结实实地摔了一个狗吃屎,门牙被磕伤,顿时满嘴是血,哇哇大哭起来!
“苏亦梨,你敢打伤我弟弟!”苏亦姜很快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怒斥一声,竟然也扑向苏亦梨,伸手便去抓苏亦梨的脸。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打了他!”苏亦梨反驳的同时已伸手钳住了苏亦姜的手腕,用力将她甩到苏亦邦身边,转身斥道:“你们每日里除了会胡说八道,还能不能说句实话!”
“我亲眼看到的!小邦还在流血!”苏亦姜被苏亦梨甩了一个趔趄,努力稳住重心,站定后,又转身冲向苏亦梨,誓要给弟弟讨回一个公道。
苏亦梨想到自己的纸鸢无端遭到攻击还没有向他们问罪,却被他们胡搅蛮缠,气更不打一处来。柳眉一蹙,一边撸袖子,一边说道:“忍你们很久了,今日便好好教训教训你们!”
苏秉承官居大司农,虽不是武官,但早年曾在地方担任均输官,倒是经常出入各地,是以习武防身。
而他的长子苏亦安更酷爱武术,因此在家时时常便教三个妹妹弟弟一些防身健体的功夫。苏亦梨亦好此道,学得很是认真刻苦,因此身手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