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太煞风景,二来言多必失。
真不开心了,还不是自己去哄?人家有自觉的,干嘛说些多余呢。
“小伙子,明天见呀!”
“再会!”
回到老洋房,八点四十七分,出去一趟,依然荣膺‘上班打卡第一人’的头衔。
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孩子天天嚷着‘陆师傅又迟到了’、‘当老板就是爽,想几点来几点来’。
会不会......她自己也是卡着点来的啊!
陆砚无不歹毒地想:
也许,苏棠就比他早到三十秒?
也许,她经常迟到,只是比自己早那么一点点而幸免于难?
多想无益,时间是最好的检验标准。
八点五十,小赵到了。
打完招呼,接着守门口。
八点五十五,张野,乃至冯小军都陆续到场。
陆师傅轻轻一笑,继续守。
八点五十八,还有二十度偏角、秒针便归零的时候,背带裤小姑娘哼着歌出现在前院铁艺栏杆后面。
“哦哟(‘哟’字重鼻音节),酥糖小姑娘今天来得准时捏!”
她的面部表情给上戏一众同学展示了‘花容失色’四个字。
瞪眼,捂嘴,站定——不敢相信!
仿佛眼前人‘前一秒说要去外地出差,结果半夜突然返回’,让人茫然之后,生起恐慌。
“我......给你买早餐去了,又没迟到,说那大声干嘛!”
起先还有点心虚,看完时间后便越说越自信。
“行啊,一个多月的职场也不算没长进,早餐呢?”
“路上太饿,吃了。”
“...”
买遮阳帽让他们戴上的时候,趾高气昂的说,不想被别人误会在非洲部落实习。
行啊,买早餐,自己吃了,还冠他的名。
非洲部落实习生都不敢这么狂吧!
“小屁孩,懒得喷。今天被我逮到了,以后看你还杵不杵门口阴阳怪气。”
“陆师傅。”
陆砚回头。
小姑娘慢慢踱上台阶,伸出手,一颗亮晶纸糖果赫然在内:
“先拿着,不够以后再说。”
说罢拍拍肩膀,一副‘该如何给孩子凑学费’的苦闷表情。
呵,呵。
好笑是好笑,就是肚子有点胀气。
屋内随着她的到来热闹起来,闹腾间的笑容比清晨花儿上的露珠还耀眼。
仅仅这一瞬间,陆砚就不会怪罪苏棠的捉弄,甚至请客加鸡腿。
嘶——
差点走火入魔了,危险的想法不可取的!
......
顾南乔拒绝了‘杨师傅’的上下班接送服务,照常踩点到律师大厦。
十六层电梯刚打开,张羌热情凑过来,说可以帮忙出谋划策,约午饭一块喝咖啡。
她答应了。
走进办公区,被格子围住的空间探出一个个脑袋,瞬间就铺满了社交辞令的氛围。
随口应付同事,到最中心的位置坐下。
查看工作邮箱内容——大片空白。
多么荒诞的割裂感。
别人的‘今日待办’清单每天推送着各种法院传票、紧急咨询、证据材料。
她没有。
尽管学历不差、能力不差,奋斗过、抗争过——
别人有的,她没有。
甚至工作一年了,还有‘指导律师’教着做事。
就像小学开学典礼,含着奶嘴去主讲台,做优秀学生发言。
简直是奇耻大辱。
可生活就是如此,不能既要又要。
她多次让顾明远不要多管闲事,不需要四处打点关系、出卖人情......
邮箱只有一封信件。
想来好笑,若是没有打点,此刻也就没有指导律师,邮箱会不会空空如也?
点开,一句话,简短的文字:
黄埔厂拆迁案先放一放。
她的眼睛眯了眯,学着身边同事那样,微笑。
忙了那么久,放一放?
就连去和建材王老板打官司的前天晚上,都在准备的案子;
从业以来最大金额的案子,在她家欠债的关键节点,放一放?
几乎就想起身去找王显宗问问,你上次信誓旦旦说‘没问题’,究竟哪没问题了?
呼——
微笑。
曾经怎么闹都陪在身边的人,没有消息,他的‘临别’短信又透露着无须声张;
工作中,所里合伙人和指导律师意见冲突,她信任被顾明远打点的后者,却暗戳戳地想做大案子。
该怎么办呢?
大厦将倾之际,曾经的顺风顺水,全化为山雨欲来的乌云,盖在头顶。
谁能帮忙,谁又是谁的救世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