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舍不得他……还是,舍不得我呢?晓晓。”
可惜,她已走远,再听不见了。
他终于低下头,脸色像被抽干了血色,原本清润的面庞,此刻却是一片死寂。
那一瞬,他终于明白,自己想要隐藏的东西,其实她是知道的,只是未曾接受过。
而他以为,自己可以等到;却忘了,喜欢从来不是强留,而是对方愿不愿意给。
萧钰在情爱方面,并非缺根弦,只是“喜欢”,与“不喜欢”的本质差别……
三日后,宫中朝见。
金銮殿前钟鼓齐鸣,百官罗列于丹墀之下,拂晓初照,映得金瓦琉璃辉光潋滟。
宫人肃立,禁卫森严,天子高坐龙榻之上,神情惬意。
灵水之案,牵扯三国间的外事往来。如今在短短几日内便告结,巫祸的术士一众被押入诏狱,灵水镇的百姓也得以安抚。
云梦楼擒贼破阵,未损半兵,尤以“白衍初”为首,功绩赫然。事情做得漂亮,君心大悦。
太宗心情极好,放眼望去,见立于殿中的青年青袍微扬,仪容清峻,一派从容。
他并不站在云梦楼诸人之列,而是随萧钰立于前头,分明是一同受召,却似被单独请入。
“你便是云昭郡主身边的天刹——白衍初?”太宗目光略过萧钰,落在那青年身上,“汝年少初至,却能剖迷解困、擒拿妖术,可谓非常之才。”
“臣不敢当。”谷青洲顶着白衍初的皮囊,俯身跪下,将恭谨演绎地恰如其分。
身侧的萧钰躬身行礼,未等陛下再开口,已先一步开了腔:
“此番灵水之变,全赖白衍初一人力挽狂澜。若非他断阵封锁、布网擒贼,只怕我等连镇中百姓都保不住。”
萧钰声音不高,却语句分明。
她一字一句地将功劳尽数推给了他,连带着云梦楼本身,都淡去几分。
朝堂下的几位老臣交换眼神,心下皆有计较。
萧钰此番推举,明面上是举荐贤才,实则像是在“拱手相让”——将一个极可能扶摇直上的人物,直接送到了陛下跟前,未免太大气了些。
然而再看那位云昭郡主淡定沉默,任由众人如何反应,她都不会再参与争逐。
谷青洲微不可察地侧过脸,望了她一眼。
而她神色恬淡,不见一丝邀功之意,甚至连谷青洲微微偏头,望来的目光,也冷静地避开了,仿佛那人只是个她“恰好认识”的同袍。
太宗眼中笑意渐深:“郡主此言,倒令朕惊讶。朕听闻云昭也是孤身入阵,先行断了那妖孽的后路,破了阵眼——如此英勇的’辅助’,大辽百年来也未曾有过。云昭,这是在谦让?”
“此次灵水案,功在白衍初。我不过从旁协力,万不可将功劳错记。”
“若非他洞察阵局、先封后破,我等不知要损多少兵将。臣不过略有支援之力。”
她停顿了片刻,压着纤细的脖颈,声音更轻:“回陛下,您知臣并非谦逊之人。该是我的功,我自然会领;可若不是我的,我断不敢夺。”
她顿了顿,语气平平,却分外清晰:“云梦楼上下,将才济济,若人人拼了命立功,到头来却都记在我一人头上……那将心怎安?若让他们觉得,无论谁出力,到最后都是‘云梦楼的功’,都是‘萧钰的功’……那云梦楼,还怎撑得起江山社稷?”
太宗听罢,眉宇舒展,笑意更深,轻叹一声:“好一个‘将心怎安’。”
他似是漫不经心地抬手抚着龙案:“能识功、不居功,能护人心、不争虚名……云昭这般领兵之道,朕甚是放心。”
看来,萧钰今日是铁了心的要给他揽功勋,太宗倒也乐意给这顺水人情。
太宗话锋一转,似闲闲道来:
“如此破阵擒敌之功,岂能空留?白卿家虽归于云梦楼,亦是我大辽之臣。此番领阵有功,着记‘龙虎榜’一等战功,赐金百两,玄甲一袭,佩征西副将印信,暂随云昭郡主节制,调遣自如。”
话落,殿上静了片刻。
这“龙虎榜”乃是太宗亲定战功榜,入榜者皆为朝野所识、军中所服;而“副将印信”虽为副,却也是封疆用人实柄之一。这等赏赐已是极重,既给足了颜面与实权,又巧妙未触云梦楼嫡系之防线。
萧钰未动,谷青洲却已躬身伏地,朗声应道:“臣领旨。”
声音清冽,语气坚定,却不见狂喜,只一丝压抑的克制与恭敬。
太宗含笑,似是满意他的分寸,又状似漫不经心地问:“白卿入云梦楼不过数月,便有此等战功,将来若自成一军,当可比肩郡主,既萧卿推举于你,你可有心留朝?”
殿中一时静极,许多老臣眼角都微微动了动。
谷青洲抬眼看向太宗皇帝,又微微一顿,侧首望了望那站在他前方、背影挺直如兰的女子。
她仿佛将所有锋芒都藏起,留给他一个被托举的位置。
他神色复杂,拱手低声道:
“启禀陛下,臣原在民间游学,因缘际会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