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最引朝堂震荡的,是皇帝于当日午后,亲登御史堂,宣下一道圣旨:“太后之案,证据俱在,准其登堂听审。”
申时三刻,清心殿前,魂禁军列阵,黄门传令入内。
沈芝缓缓推开殿门,看见太后独坐于案后,手中还捻着那枚玉珠,似未受风雪惊扰。
“启程了。”
沈芝低声。
太后点点头,神色平静得近乎漠然。
“走罢,终究要走这一程。”
“我若不去,她反倒不安。”
当晚亥时,御史堂特设夜审,宫中八灯连照,宗人府、三法司、监察院、礼部齐聚。全京官员三分之一到场,史无前例。
太后由四名魂禁军亲押而至,步步登堂,银发雪衫,身姿仍挺,不显半分惧色。
皇帝端坐高位,左侧为内阁三辅,右侧为三司代表,霍思言站于堂前,镇阙在侧,目光冷锐如霜。
她没有行礼,也不称臣,只一字开口:“问。”
监察使首先宣案:“魂坊之设,出自谁意?”
太后淡淡开口:“我。”
“北苑三炼之法,由谁设纲?”
“我。”
“贺庄、柳祯、赵元鸣三人是否皆听你令?”
太后沉默了下,终究答道:“是。”
三司哗然。
御前太监小声通报:“陛下,该定罪了。”
皇帝却抬手止声:“问清。”
霍思言缓步上前,目光直视太后:“你为何要设魂坊?”
太后反问她:“你为何不问先帝为何令我设?”
“你们谢家替先帝镇魂三十年,他若真意清除魂术,为何临终仍将魂图封给我?”
“你霍思言若无魂术,能杀术奴?能破识阵?”
她语气不高,却句句如刃:“你谢家三代都在用魂术,为何到你这代,忽然便成了清者?”
“是你想做清者?还是……你想做裁者?”
堂内寂静一瞬。
霍思言却步伐未动,开口道:“我父亲死在你手上,先帝遗诏也被你藏了十三年。”
“你有无罪,不需我裁,但我今日来,目的只是清账。”
“清你设术养奴、借魂逼军、逆诏夺权之账。”
“你若无惧,就与我一道,将此事说尽。”
太后眯眼:“你想要什么?”
霍思言缓缓道:“我要你,当堂写下密旨原稿,承认魂坊由你所建,术奴皆属你部。并声明谢贺之死,非因私通,而是奉诏隐印。”
“我要你亲笔落款。”
堂内炸起一片惊哗,这是要让太后当场写下自供!
皇帝却未出声,只安静看着。
太后沉默许久,忽而轻笑:“你倒狠得下心。”
“这一笔若写,谢家洗白了,你……也永不得再脱魂术之嫌。”
“你明明可以独善其身,为何非要……”
霍思言打断她:“因为我不是想洗谢家的白。”
“我是要让你亲手写下,你害死谢贺,是因他替三皇子藏魂。”
“不是他要乱,而是你设局害他。”
“你若不写,今夜便不得出堂。”
太后望着她许久,忽然问了一句:“皇帝之意?”
霍思言没答,只冷声道:“你若不写,我便告天下你当年如何铸魂囚术、借皇权行私法,让你在尸骨堆中葬身清史。”
太后长叹一声,终于抬笔。
堂内落针可闻。
这一刻,所有人都知道,权力真正更替了,历史也将会落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堂外风雪忽停,月光清明如水。
霍思言站在堂门外,目光落向高天,一字未言。
御史堂大审落定。
太后当堂落笔,自供设魂育奴,昭告谢贺冤死三桩。
其书一出,封于玉匣,由礼部印档、监察院封存、三司三府各存副本,自此再不得更改删述。
堂外百官恭送,皇帝却未发一言,只立于阶上,目光沉静,披雪不语。
霍思言站在台阶下,身披大氅,面无表情,手中镇阙仍在,不曾归鞘。
沈芝立在她身后眼眶已红,低声问道:“你真的要……就此了断?”
谢知安走近几步,眼神带着一丝凝重:“东厂废、魂坊毁、太后受审……你一人接了三家生死。
霍思言神色冷静:“该做的都做了。”
“剩下的……交给他。”
养心殿中,皇帝未归寝,只唤三辅入内。
内阁首辅手捧三日审卷,刚跪下便听皇帝问道:“你们说,谢家是否可用?”
三辅互视,最终由礼部尚书答道:“霍将军此役虽锋芒过盛,但若无她力破局中魂术死结,三司必陷泥沼。”
“谢家之能,已验于战场与堂上,而且……”
皇帝眸光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