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楹起身,随手拿起擦拭清澜长发的毛巾,一根根擦拭着自己的手指。
她垂眸轻笑,手腕一翻,毛巾就被丢在不夜侯的脸上,她弯唇道:“想知道呀?别急……下一碗迷魂汤,我亲自喂你喝。”
不夜侯深吸一口气,闭上眼。
竹屋内骤然陷入死寂,就在他以为今晚能平稳度过时,她的嗓音噙着妩媚,轻飘飘落下,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差点忘了一件事。”
不等不夜侯睁眼,一道荧光就陡然划过,钻进了他的额心。
霎时,寒意顺着血液在体内疯窜,筋骨寸寸凝滞。
他竟无法化形了!
不夜侯霍然睁眼,瞳孔收缩,七彩眸子里翻涌着暴怒的暗芒。
他咬紧牙关,声音如冰线一般:“扶楹!”
这一声几乎震得竹梁微颤,他额间青筋暴起,被冷汗浸湿的墨发黏在苍白的皮肤上,整个人如被铁链锁住的困兽:“你对我做了什么?!”
“别吵。”扶楹躺在竹床上,声音懒洋洋的。
她身侧的团子也睡得香甜,像是再大的声响都吵不醒。
不夜侯死死盯着扶楹纤薄的背影,眼底戾气翻涌,却终究没再出声。
不知过了多久,竹屋里只剩下扶楹和团子均匀的呼吸声,随着外面的暴雨簌簌而落,交织成一片静谧。
不夜侯忽然掀起眼皮,薄唇无声开合,发出些古怪而细微的音节。
这声音极轻,却像是什么诡谲的咒术。
可惜,许久,竹屋里都没有别的动静。
不夜侯瞳孔收缩,额上的青筋狰狞跳动,牙关都咬得渗出了血腥味。
他不信邪,又召唤了一次,可虫族却像是沉寂了一般,连一丝细微的振翅声都未传来。
他不仅不能化形了,甚至无法召唤虫族前来冲锋陷阵!
扶楹若是瞧见这一幕,大抵会讥诮一句:“禁锢咒,专治你这犟种。”
她早就料到不夜侯会有这一手了。
虫族体型小,最易隐藏,再加上不夜侯蝶翼粉尘的惑心之术,她岂会再给他故技重施的机会?
禁锢他的能力,是最保险的。
如今,不夜侯就是被拔去獠牙的凶兽,空有一身戾气,无处发泄。
天光微熹时,逆终于踏着晨露回来了。
他静立在竹床前,看向正搂着团子熟睡的扶楹,紫瞳里流转着晦暗难辨的光,须臾,指尖拉过兽皮,仔细为她盖好。
转身看向地上的不夜侯时,眸光倏然阴冷起来。
逆一把扣住不夜侯的脖颈,像拖拽死尸一般,将人丢出竹屋。
“砰——”
不夜侯重重砸进泥泞的水洼,脏水溅上他苍白的脸。
他猛地呛出一口污水,下颌还滴着脏污的水渍,却硬是扯出一个森然的笑,抬眸看向站在台阶上的逆,眸光发冷。
不夜侯刚要开口,忽然听到暴雨中叮铃哐啷的声响。
他眉头紧锁,循声望去,当看到四周的景象时,罕见地愣住了。
一夜之间,三座青翠的竹屋如雨后新笋般拔地而起,模样没差别,都格外逼仄狭窄,呈三角之势将眼前这座竹屋围在中央。
白沧正半跪在倾斜的屋顶上,银发在暴雨中浸染出清冷的光泽,修长的手指翻飞间,将屋顶的缝隙一一补上,保证不会有一丝雨水泄出。
玄鳞巨蟒在暴雨中游曳,蛇尾卷着新竹,不断往返于竹林与此间。
而清澜,则是半蹲在竹檐下,低垂眼睫,白皙干净的手指捏着竹片,正将其严丝合缝嵌入竹屋的框架中,每一次嵌合都十分精准。
雨水顺着他眼睫滑落,他却毫不在意,极为专注。
不夜侯瞳孔骤缩,喉间溢出一声难以置信的冷笑。
如果是在绿洲部落时,他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出这幅荒诞至极的画面。
可眼下,心思深沉的狐狸、暴躁冷厉的玄蟒、清冷孤高的雪豹,冒着倾盆大雨,在泥泞里搭什么竹屋,呵,真是疯了!
雨幕中,竹屋的轮廓一点点清晰起来。
“你也要去。”
逆低哑的声音里带着平静的死感,阴冷至极。
“我?你让我去盖竹屋?”不夜侯满是野性的眉宇间染上讥诮,冷笑连连,让他像这三个蠢货一样发疯?做梦!
“不去?这里还轮得到你说不?”螣卷着新竹游曳回来,玄色鳞片泛着寒光,听到不夜侯不屑的话,墨绿的竖瞳里闪过一丝冰冷。
尾音刚落,蛇尾带着新竹,骤然横扫!
不夜侯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一股蛮横的力道掀飞出去,“哗啦”一声栽进了泥泞的水洼里,墨色长发浸透污浊,狼狈不堪。
白沧单膝支着屋檐,靡丽的脸上满是冰冷,琥珀色的眸子穿过雨幕,像是看脏东西一样,睨着不夜侯,虽一言未发,但恶感宛如实质。
清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