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安见张六哥身死,最关键的信息似乎又被吼了出来,线索看似断了又似更清晰,又惊又怒又惧。他怨毒无比地瞪了赵清真一眼,知道今日事已不可为,再留下去必死无疑!他猛地伸手入怀,掏出两颗鸽蛋大小、通体漆黑的弹丸,狠狠掷向地面!
砰!砰!
两声沉闷的爆响!弹丸炸开,瞬间喷涌出浓烈无比、如同墨汁般粘稠刺鼻的黑烟!这黑烟不仅遮蔽视线,更能干扰神念感知!小小的厢房瞬间被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和刺鼻的恶臭充斥!
“撤!”周安厉喝一声,与仅剩的那名蒙面死士借着浓烟的掩护,毫不犹豫地撞破后窗,狼狈不堪地遁入浓重的夜色之中,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赵清真并未追击。归尘剑剑格处,“天璇巨门”阴土明黄宝石微光一闪。一股沉浑厚重的大地之力自他脚下无声蔓延。翻滚肆虐的浓烈黑烟仿佛遇到了无形的堤坝,被这股力量强行压下、驱散、融入地面青砖的缝隙之中,转眼间,房内视线恢复清明,只余下刺鼻的硝烟味和浓重的血腥。
他走到张六哥死不瞑目的尸体旁,俯身,用剑鞘轻轻一挑,将那顶嵌着硕大水晶缨珠的缠棕帽挑起,落入左手掌心。入手冰凉刺骨,一股阴寒怨毒的气息如同活物般缠绕其上,丝丝缕缕地试图钻入皮肤,侵蚀心神。归尘剑七星流转,一股纯阳道韵自然护体,将那怨气隔绝于外。赵清真凝神细察,透过那晶莹剔透的水晶缨珠,其核心深处,竟似有一缕极其细微、如同黑色小蛇般不断扭曲挣扎的…龙形怨气!与白日里在金墉城遗址边缘感知到的怨灵气息,同出一源!
“骑木马…凌迟…千刀万剐…”瘫在地上的妙音不知何时幽幽转醒,看着张六哥那死不瞑目的恐怖尸体,又看看赵清真手中那顶在烛光下泛着幽光的帽子,眼神涣散,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如同梦呓般喃喃自语,“完了…都完了…周王…周王不会放过我们…还有那鬼…那鬼…他给帽子…要命…都要命…”她的话语颠三倒四,却如同破碎的拼图,恰恰印证了赵清真心中的猜想。
这慈航庵,是周王府暗中掌控、用以敛财甚至炼制邪药的魔窟!而金墉城的怨灵,竟不知以何种方式,将这件蕴含其本源怨念的邪物“缠棕帽”散播出去,如同抛出诱饵,精准地送到了张六哥这类心性有缺、贪图享乐之人手中,诱其至此,最终被榨干精元而亡!这怨灵,不仅被动索命,更在主动散播怨念与堕落,如同瘟疫的源头!
赵清真走到失魂落魄的妙音面前,归尘剑平和温润的气息如同无形的暖流笼罩过去,暂时压制住她那几乎崩溃的恐惧。“金墉城的白衣鬼,如何给你们帽子?他想要什么?”赵清真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直指妙音混乱的意识核心。
妙音浑身一颤,如同被冰冷的毒蛇缠住,眼中恐惧更甚,仿佛陷入了最可怕的噩梦:“…他…他夜里来…站在墙头…白衣…飘飘…唱…唱诗…声音…钻脑子…”她抱着头,身体筛糠般抖动着,“他说…要我们…多找…壮男人…用参汤…榨干…力气…精血…给他…他…就能…能出来…报仇…杀…杀光朱家的人…帽子…是他给的…戴帽子的人…精血最旺…最补…”
“《潜龙诗》?”赵清真追问,目光如炬。
“是…是…‘蟠…蟠龙困于井…鳞爪…犹…犹能伤…’听不清…太可怕了…别过来…”妙音语无伦次地哭嚎起来,精神已近崩溃。
蟠龙困于井,鳞爪犹能伤!果然是曹髦的《潜龙诗》!曹髦正是那位三国时期曹魏的第四位皇帝,就是他喊出“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死后被废为庶人。这怨灵竟能借邪物为媒介,蛊惑凡人,收集精血怨念,试图突破某种封印!其怨毒之深、力量之诡谲,远超寻常厉鬼!周王府知晓此事,却选择毁灭证据,其心可诛!这顶缠棕帽,便是连接慈航庵邪行与金墉城怨灵的关键证物!也是指向周王府罪行的铁证!
“啊——!!!”
院外,突然传来妙清凄厉到变调的惨叫!声音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划破了短暂的死寂!
赵清真身影一闪,已至院中。只见妙清倒在后院角落一口废弃的枯井边,胸口深深插着一柄样式普通的匕首,正是她们自己用来“善后”的工具!鲜血汩汩涌出,染红了灰色的僧衣和井沿的青苔。她双眼圆睁,充满了无边的恐惧,一只染血的手死死指着黑黢黢的井口。妙净瘫坐在一旁不远处,吓得失禁,浑身抖如筛糠,指着井口,语无伦次地尖声哭喊:“…尸…尸体…好多…好多…鬼…白衣鬼…在下面笑…他…他在笑啊!!”
赵清真几步走到井边,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足以让常人昏厥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