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冬和母亲陈秀琴围着即将熄灭的炭盆,嗑着瓜子,闲聊着家常。
昏黄的油灯下,火光跳动,映在陈冬棱角分明的侧脸上。
陈秀琴看着儿子,眼神里全是化不开的暖意。
“自打你爹走后,咱家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她轻轻叹了口气,仿佛要把过去几年咽下的苦水,都随着这声叹息吐出来。“以前一到这个点,你就被王翔那帮人叫出去打牌,不输光兜里最后一个子儿,你都不知道回家。”
提起这段往事。
陈冬心里觉得挺堵的。
前世自己真是个混账。
把母亲对他的好,还有妹妹的容忍,当做理所当然。
他伸手握住母亲冰凉而粗糙的手。
攥在掌心。
“娘,以后咱过年哪儿也不去,就在家陪着你们!”
陈秀琴欣慰地拍了拍他的手背,眼眶有些湿润。
“傻孩子,你以后会结婚,有自己的家。只要你心里有娘,就足够了。”
“你瞧瞧那些知青,大过年的,除了农场领导慰问,连家人面都见不到。”
“哎呀。”陈冬猛地一拍大腿,身上的瓜子壳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他豁然起身,动作大得吓了陈秀琴一跳。
“娘,我出去一趟,马上就回来!”
“这大半夜的,风大雪大的,你去哪儿啊?”陈秀琴满脸担忧道。
陈冬已经手脚麻利地开始穿大衣,裹起围巾,嘴里呼出的白气都带着一股急切劲。
“娘,先不说了,我走了!”
做完一切,陈冬就推开家门出去了。
陈秀琴还想追出去。
被窝里,传来了陈夏的笑声:“娘,哥是去找心上人啦!别担心!”
“心上人?”陈秀琴整个人愣住了。
以前儿子喜欢林雪是不错,但过年也没见这么积极。
她急切地问道:“夏儿,是谁啊?”
“叶姐姐啊,娘,你不是认识吗?”
新年的村道上,又是风雪夜。
静谧无比,只有寒风刮过的呜咽声。
陈冬踩在厚厚的积雪上,朝着知青屯小跑去。
这年代,知青还没有大规模下乡。
来到黑河村的知青,要不就是家里出了事,来这边劳动改造,要不就是主动报名参加垦荒队的。
无一例外,都是背井离乡的年轻人。
也是黑河农场,最冷清的地方。
大过年的,村民们就算家里再穷,此时也是热闹的聚在一起。
唯有知青屯,和这风雪夜一样,只有化不开的孤独。
叶莉的屋子还亮着灯。
她一个人坐在书桌前,手里捧着一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平时喜欢看的书,此刻,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脑子里反反复复,全是远在京城的父母和弟弟的身影。
不知道他们今年过的怎样,家里的麻烦事处理完了没有。
还有...
父亲会接受陈冬吗?
越想越觉得心烦。
索性合上书,揉了揉眼睛。
窗外,凄厉的风声吹着窗户纸。
一种无助的孤独感涌上心头,将叶莉完全淹没。
叶莉准备起身去倒点热水烫脚,早点睡觉。
这时。
“笃笃笃”
清晰有节奏的敲门声传来。
叶莉身体一僵。
是他?
她脑海里冒出陈冬的身影。
心里一喜,准备去开门。
可是,手刚触碰到门把手,她犹豫了。
在这年代,一个未婚女青年,半夜给一个男人开门,让他进屋,传出去,就是作风问题了。
她迟疑了片刻,贴着门。
小声问道:“陈冬,是你吗?”
果然,门外传来了那个熟悉又亲切的声音。
“当然!叶莉,我给你准备了份新年礼物。”
刚刚还凉透了的心,此时就像被浸润在温水中。
叶莉脸上漾开一抹笑容,却不敢开门,只能隔着门板:“你从窗口塞进来吧。”
陈冬在门外坏笑了一声:“塞进来,可就不好看了。叶莉,你打开窗户,瞧好了。”
“瞧什么?”叶莉满心疑惑。
“你等着啊!”
说完,陈冬的身影就逐渐远去。
叶莉觉得奇怪,悄悄靠到了窗户旁。
外面黑黑的,什么都看不到。
除了若有若无漫天飞舞的雪子。
就在叶莉觉得自己被耍的时候。
嗖——!
一声尖锐的呼啸声从远处传来。
只见一道火光,划破了黑暗的夜空,拖着尾巴飞到空中。
紧接着。
嘭!
明亮而鲜艳的红色花火,在空中炸开!
如同一朵暂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