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还活着,你的故事还有人传唱——雅努萨波利斯就从未陷落。
……
时间过得很快,晃眼就是又一年。
雅努萨波利斯在黑潮的全面吞噬下,居然又坚守了这么长的时间,这当然是奇迹,可是奇迹也有竭尽的时候。
那一天,或许就是今天。
“全军列阵!”
指挥官的号令在漆黑造物的嘶吼中回荡,雅努萨波利斯的高墙下翻涌着亵渎的潮汐。
伊卡洛斯站在这里,他的身旁站着圣城最后三百多名仅剩的士兵。
他身后的城墙已然是千疮百孔,建筑物里都残余着衰朽和死亡的气息。
他终究不是神,拯救不了所有人。
即使他有能力在黑潮的侵袭中保持理智,一次次击退那些造物的攻势,可他对于来自侧方的袭杀还是无能为力。
士兵如成熟的麦子一样倒下,催生出与其面容一致却为黑潮效命的傀儡。
敌方越打越多,我方逐步衰竭。
没人知道他们是怎么在这种绝望的情况下撑了一年的,可能是因为伊卡洛斯那能够割裂天穹的剑光,也可能是因为那无时不刻的牺牲浇灌出的琥珀色墙壁。
直到现在,也该到尽头了。
眼泪,汗水,血液,脚下的大地因为战士们的抗争而越发泥泞,黑潮的雨点浸没伤口,传来人类难以理解的剧痛。
那是自内而外的侵蚀和吞噬,你只能眼睁睁看着黑色的斑纹穿透血管,然后编织成网络,血肉下似乎有什么活物在涌动,期待着破体而出。
可是,那又如何呢?
我们的抵抗还在继续,我们的坚持为雅努萨波利斯之后的城邦争取了时间——
缇里西庇俄丝已经走到了那里,她会告诉人们黑潮的实质,去召集英雄的黄金裔,在黑潮尚未抵达的地方,尽快构筑出更牢不可破的城墙!
只要雅努萨波利斯一天没有陷落,大地上的其他邦国就能多一天准备,他们或许还很幼稚,或许仍不团结,但面临黑潮时,至少不会像我们一样无能为力!
反正人注定是要死的。
反正城邦里生活的都是人。
伊卡洛斯不记得自己在战场上折断了多少长枪和剑,他们的兵器在黑潮中化作碎铁片,直至此刻,城里的工匠估计也死尽了。
身体上的疲惫在伤口痛觉的激励下居然没有那么难过,可他也明白这世上没有不败的将军,只要是人,都会在耗尽气力后倒下。
琥珀色的光芒,那么温暖,那么璀璨,炽热的,和天上的太阳一样,公正的去照亮目之所及的一切。
最后的三百多名士兵,他们的表情麻木却坚毅,像一尊尊石像,站在他们指挥官的身后,注视着那漆黑的死亡。
伊卡洛斯高高跃起,一念之间,福至心灵,他那空空如也的手中,凝聚出宛如血液那样深红色的雷光。
古老的传说故事中,战士历经巨龙的重重考验,终于习得释放古龙用以征服世界,切裂混沌的雷霆。
那道雷霆,也是不祥的深红,它习惯了灭绝一切,却在毁灭后平等的润泽万物,雷光洒落大地,升起了孕育文明的火光。
此刻尚不是死地,仍有一战之力!
雷霆聚集成长枪,锋锐无比,在投出之后,仿佛贯穿了时间,在既定的命运里锁定目标,绽放出刺目的火焰。
焚烧吧,把这亵渎的一切都焚烧殆尽。
黑潮似乎也发现了这道雷枪的不对,收拢造物,蠕动着缓慢退却,在远方静静的窥伺。
精神恍惚之间,伊卡洛斯听见了来自于内心深处的呼唤,他那么多年苦苦追求的权柄,渴望获得的力量,居然就在他的身体里。
更远的一份联系,在身后的雅努萨波利斯城,准确来说是在城池中央的圣殿里。
在地表之下,有什么东西在召唤他。
【你似乎窥见了自己的命运。】
【然而,你仍然决定直面它。】
圣城已经快要被攻破了,可祭司长仍然坐在命运三相殿之前的长椅上,手里捧着一杯冰咖啡,看上去和游客没什么区别。
哦,祭司长,他现在已经不是祭司长了,雅努萨波利斯的祭司长现在应该是已经离这里很远的缇里西庇俄丝。
那孩子前段时间还写信回来呢,可惜那天晚上祭司长忙着和某个酒馆老板的女儿鬼混,不知道把信落在了哪个地方。
嗯哼,真不好意思,毕竟可爱的弟子花了那么多功夫才打开百界门把信送过来。
哎,当人类真麻烦,居然把感情当成这么重要的东西,明明玩玩就好了嘛。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按照刚刚伊卡洛斯那大发神威的状态,起码今天城池不会被攻破,这一年来都是这样子的,日子总得过呀。
“——要不要想个办法,进化出能在黑潮里呼吸的鳃呢,说不定可以活下去呢。”
某无良祭司如此想到,把目光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