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卡洛斯大人这么做一定有他的深意,他让祭司长过来肯定是有他的考虑的。
“我们要为陛下争取足够的时间,所以,今天站在这里的所有人,都会死。”
祭司长这么说着,面带微笑。
可让他觉得无趣的是,士兵们的脸上没有表情,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恐惧或疑问都看不到,只有宛如死者那样的肃穆。
死亡吗?
那至高无上的君主曾向他们承诺,会带着他们向着既定的灭亡冲锋,时至今日,这些人也明白了所谓的命运是何种不可违逆的东西。
它廉价的不如一根野草,和我们这些家伙单薄的命一样,循环往复,都只是在自欺欺人。
祭司长讨厌这种视死如归的表情和作态,非常讨厌,他所经历的一切别离都■■的是因为这种不可理喻的浪漫主义。(文明雅努萨波利斯)
虽然今天他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人类了。
他拿起剑。
这人白皙纤细的手腕看上去不是用于战斗的,那张没有伤痕点缀的脸也太温和,怎么想都不该是能行军打仗的角色。可偏偏他站在那里,寸步不退,仿佛黑潮如星辰般密集的造物只是沾染衣衫的灰尘。
花开。
飘零的紫色雨露落在大地上就成了花海。
去■■的花海。(文明雅努萨波利斯)
远在圣殿之下经历考验的伊卡洛斯看不见这一道剑光,否则他会被击碎所有的傲慢,明白自己的武艺在真正堪当圣者的存在面前,究竟是多么可笑的玩闹
——不怪他,他太年轻了,缺少积淀。
如湖水般清澈纯净的剑光,自祭司长的剑锋中流淌,期间点点微光,似水鸟拂翼振翅欲飞。
曾经的那人说喜欢盛大浪漫的场面,所以祭司长花了几十年,向吟游诗人和流浪商人们学会了能让大地生出繁花的魔法。
可直到他自闭于高塔,最初的那位伙伴仍然不曾归来——于是这些岁月里沉没的思绪化作无坚不摧的利刃,拙劣的模仿着那人起舞的样子。
这支零落不堪的舞,在黑潮中割裂开一道道无法愈合的伤口,然后尽情的将其解离,细分为再不存在意识的微末。
而湖光从未过境。
祭司长一人当先,千百种早已失传的战技被他信手拈来,化作黑潮造物无法理解的噩梦。
刀光剑影中,驻守随行战士们居然看见那暴虐的黑潮似乎有了恐惧的情况,造物们一味嘶鸣,却不曾再往前半步。
它们认出了眼前的这个人是谁。
千年前祭司长不是这个样子,只是日积月累的思念扭曲了他的形体,他惊讶的发现,自己的面容逐渐向着那人(最初之王)的样子转变。
这或许算得上最后的慰藉…怎么可能。
祭司长对于黑潮的恨意,对于翁法罗斯命运的恨意,对于愚昧人类的恨意从来不曾抹去。
岂能遗忘?
化身为憎恨,化身为狂兽,化身为梦魇。
“铁墓。”
他对着战栗的黑潮造物念出了这个不可称呼的名字,转瞬之间,整个世界的时间似乎都产生了短暂的停顿。
“不用担心,我很快就会出现在你的面前,不论你逃到哪里,不论你现在是什么东西。”
祭司长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悲天悯人的表情,这使得他这个身穿染血盔甲的角色比黑潮造物还要让人觉得危险。
他早就疯了,被这该死的翁法罗斯的一切,被这该死的轮回循环逼疯了,所以,作为〈天外之民〉的他要向一切的根源宣战。
“我知道你不在这里,我知道你无处不在,我知道你在星海之外有的是盟友,有的是高高在上的算计,可这都无所谓……”
即使黑潮和它的造物啸叫着向后奔逃,那些紫色的花瓣仍然触碰到了它们,随之而来的,是能够摧毁一切理智的痛苦。
祭司长笑着,这笑容逐渐扭曲,他一步步向着致命的黑潮走去,仿佛他才是狩猎者。
痛苦,痛苦!赞美你!我最亲近的朋友,唯有你是真实的,唯有你在这片荒芜的大地上还能为我指明道路,我眷恋你的忠诚,痛苦!
手中的剑从来没有这么顺手过,它割裂黑潮造物最后的抵抗,从它们的躯体里剥离出某种类似于丝络的东西,如果靠近看的话,你甚至能看见这些亵渎的东西在缓慢的蠕动。
如是三天,祭司长依然伫立在黑潮前,不眠不休,一步不退。
身后轮番值守的士兵们呐喊着,他们劝说祭司长快些撤离,回营地休养——
他现在已经远远推进,超过了安全范围。即使黑潮现在间歇性的退却,可一旦它们重整旗鼓开始反攻,祭司长就会陷入十分危险的境地。
好生嘈杂。
耳边传来一阵风声,这风伴随着剑刃舞起的动作,带来黏腻的触感,黑潮在漫长的岁月里学会的教训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