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心点!”福嵘托起她手肘:“枪口再低半寸能把自己脚面轰个窟窿。”
“您当谁都跟您似的?“她梗着脖子回嘴,“您有能耐打个移动靶给我开开眼。”
福嵘摘了她珍珠耳环,向上一抛。苏小乔还没反应过来,子弹已经击碎空中那枚纽扣大的东珠。他吹散枪口青烟,“移动靶,得这么打。”
“赔…赔我珍珠!”这是她特意挑选最昂贵的一对东珠来衬今天的西洋裙,苏小乔抄起弹壳就砸他,“你这混蛋…缺德带冒烟的…”
话没说完就被打横抱起,“小没良心的,”福嵘的皮鞋踩过一地弹壳,“走,赔路灯去。”他忽地又朗声大笑,“那可是澳洲来的稀罕货,数数你荷包有几个钢镚。”
苏小乔的抗议被堵在喉咙里,只余腕间金铃销在风中叮当作响。
夜色迈进六国饭店旋转门时,苏小乔正在包厢里踩着真皮沙发和头顶上的水晶吊灯较劲。福嵘倚着黑胶唱片架轻笑:“我的小瓷儿是要改行当电工?”
“这劳什子亮得晃眼…”
“下来,”他张开手臂,“给你瞧个新鲜的。”
苏小乔扑进他怀里时,瞥见他掌心的怀表弹出个小相片:竟是个小男孩。
她伸手要抢。
“想要?”福嵘把怀表塞进衬衫贴着胸口,“自己来拿。”
她指尖刚触到温热的胸膛,就被人按在沙发上。
“我走这几天给我老实待着,回来带你坐租界电车。”
“当我是三岁”抗议声被吞进唇齿间,苏小乔发狠地咬他下唇,“我要坐车头!”
“成,”福嵘舔着血珠笑,“给你挂车头当洋旗使。”
苏小乔调整了个位置,挨在他肩头上,指尖摩挲着镜片中的小男孩:“怀安?”
“小时候体弱,爷爷给起的,说是怀天地之佑,保岁岁平安。”
就在这时,侍应生敲响了包厢门,推着餐车进来。
吃饱喝足的苏小乔正往白兰地里加方糖。福嵘牵起她的手,“出去,教你跳舞。”
苏小乔第五次踩中福嵘的牛津鞋时,“你们有钱人管这叫跳舞?我看是花钱找罪受!”鞋跟又一崴,整个人歪在他臂弯里,她揪着他领带借力。
“别揪领带!”福嵘单手托着她后腰拔萝卜似的往上提,“脚!”在不知第几次从她鞋跟下抢救出牛津鞋时,他怒道:“你再把舞池当蹴鞠场……”
她突然拽着他往立柱后躲:“那边穿洋装的婆娘瞪我半晌了!”
“…你撞了她一晚!”福嵘忽地托起她旋进立柱阴影,“抱紧。”
“哎哎哎!”苏小乔整个人悬在半空晃悠:“福怀安!放我下来!”
“求人得有个求人的样儿。”他掏出打火机好整以暇点烟,眼底的戏谑与亲昵,搅得空气都暧昧起来,“叫声好听的。”
“混账东西!”她蹬腿踹他。
“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混……”话未说完,苏小乔的水晶发夹“嗖”地射进钢琴键缝,正在演奏《蓝色多瑙河》的琴师弹出个破音。
全场寂静中,福嵘淡定地摸出张“天津花旗银行”本票,笔尖扫过票面:“去东交民巷的汇丰兑付,他们认天津分行的签字。”他将本票搁在琴键上,侧头瞥向满脸通红的苏小乔,嘴角扯出半分笑,“这架斯坦威,买给她当响炮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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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浸透百花院露台时,苏小乔用脚尖点着那人胸口:“怀安少爷说要斋戒…这牙印斋的是哪门子戒?”
“走那么多天,不得留个念想。”福嵘捉住她脚裸,摸出把黄铜钥匙,将钥匙环套在她脚腕子上。“枪也学了,舞也跳了,等我回来,就接你回家。”
苏小乔眼眶突然一红:“给我带塘沽的贝壳”
“带一船。”他将人揽进怀里,“给你串成帘子玩。”怀表滑进苏小乔掌心。“听着它走,”他喉结在她锁骨滚动,“就像我在数归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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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
天津卫的晨雾裹着咸涩海风漫进福宅时,福嵘正跪在祠堂青砖上给祖宗牌位敬香。檀香缭绕间,陶嫣然捧来新抄的祭文,往他身侧凑:“嵘哥,瞧这字迹可还工整?”
福嵘盯着香炉里明灭的檀香,忽然想起那个人总爱用指甲蘸着胭脂在他公文上画王八。他摩挲着袖口银烟盒上残留的口脂印,唇角漾起涟漪:“尚可。”
正午电报局送来加急件,福嵘拆开时,见电报纸上歪歪扭扭爬着钢笔字:「昨夜枪走火轰碎留声机速归赔钱」他几乎能看见那人叉腰耍赖的模样,指腹抚过电报,吩咐着小六:“备车去塘沽。”
暮色漫进百花院时,门外传来阿泰的声音,“牡丹夫人,天津卫来德律风。”苏小乔赶紧跑到妙卿的账房,金铃铛在脚踝处撞出清脆响,“喂!”
“伤着没?”电流声裹着福嵘翻动纸页摩挲声传来。
“骗你的…”
“送你的玩意儿,收到了?”
他话音未落,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