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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孤坟血字洗心光

他走的方向,是北。
    一路行去,街上巡弋的锦衣卫校尉,比往日多了三倍不止。他们成群,身着那令人望而生畏的飞鱼服,腰挎绣春刀,眼神如鹰隼般,警惕地扫过每一个路人的脸。空气中,那股由恐惧和猜忌编织而成的大网,正越收越紧。
    行至一处街口,一队锦衣卫拦住了他的去路。
    为首的,是一个年纪轻轻、脸上却带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倨傲与戾气的小旗官。他上下打量着齐司裳,目光在他肩上的铁锹和木板上停留了片刻,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找茬的冷笑。
    “站住!”他用刀鞘,不轻不重地,点在了齐司裳的胸前,“你这酸儒,扛着这些东西,要去作甚?莫不是要去给城外那些‘撼山门’的叛逆,收尸不成?”
    他身后的几名校尉,顿时发出一阵哄笑。
    齐司裳的脚步,停了下来。他垂着眼帘,看着那根点在自己胸前的、冰冷的刀鞘,没有说话。
    那小旗官见他不答,只当他是被吓破了胆,脸上的神情愈发得意:“怎么?哑巴了?本官问你话呢!再不回答,便将你当做‘蓝党余孽’,抓回诏狱里,尝尝‘弹琵琶’的滋味!”
    齐司裳缓缓地,抬起了头。
    他看着眼前的这张年轻的、扭曲的脸,眼神,平静得如同一口千年不曾有过波澜的古井。
    “官爷,”他开口了,声音平稳,甚至带着一丝读书人特有的温和,“家中有远亲,不幸染了时疫,昨日……去了。在下,是去城外的乱葬岗,为他掘个坑,立块碑,好让他……入土为安。”
    他的回答,滴水不漏。他的神情,真挚得,找不出一丝破绽。
    那小旗官被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看得心中没来由地一寒,竟下意识地,收回了刀鞘。他哼了一声,为了掩饰方才的失态,故意提高嗓门骂道:“晦气!滚!快滚!别挡着官爷们的道!”
    “是,是。”
    齐司裳微微躬身,侧过身子,让开了道路,而后,继续扛着他的铁锹,夹着他的木板,不紧不慢地,向前走去。
    他走得很稳,每一步的距离,都分毫不差。
    没有人看到,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在他那低垂的、平静的眼眸深处,一朵冰冷的、妖异的杀意之花,无声地,绽放。
    他记住了这张脸。
    也记住了,这身飞鱼服上,那独特的、代表着北镇抚司第二总旗的云纹刺绣。
    北城门,遥遥在望。
    这里,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却诡异地,没有半分喧哗,只有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仰着头,看着城楼之上,那根高高挑起的旗杆。
    旗杆上,没有旗。
    只有一颗人头。
    一颗早已被风干了血迹,怒目圆睁,须发戟张的人头。
    石惊天。
    齐司裳在人群的外围,停下了脚步。他不需要走近,那张他熟悉了半生的、豪迈奔放的脸,即便隔着百步之遥,也依旧清晰地,烙印在他的瞳孔之中。
    他看着那张脸上,早已凝固的表情。那不是恐惧,不是痛苦,而是一种……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依旧不肯屈服的、宁折不弯的执拗与骄傲。
    一如当年,他在得月楼上,拍着桌子,对自己怒吼:“我石惊天的字典里,没有‘苟活’二字!”
    齐司裳的心,很静。
    静得,连一丝涟漪都没有。
    所有的悲伤,所有的愤怒,所有的痛苦,都已在那一夜之间,沉淀,凝固,化为了一块比万载玄冰更冷、比九幽金铁更硬的东西,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底。
    风,吹过城楼。
    那颗头颅,在风中,微微地,晃动着。仿佛在对他,做着最后的、无声的告别。
    耳边,仿佛又响起了多年前,在漠北那片瀚海之上,庆功的篝火燃得正旺,酒意微醺,那个蒲扇般的大手重重地揽着自己的肩膀,用洪钟般的大嗓门,对着漫天星辰,放声大笑:
    “司裳!痛快!你我兄弟联手,这天底下,还有什么人能挡得住我们?!”
    “司裳,咱们不做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从今往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谁敢动你一根汗毛,我石惊天,第一个把他砸成肉饼!”
    ……
    往事如刀。
    刀刀,割在心上。
    齐司裳缓缓地,转过身,走进了人群。他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有些东西,看一眼,便是一生一世,再也忘不掉了。
    他走到城门下一个负责处理城中“无主尸首”的小吏面前,用他那副落魄书生的模样,递上了一小锭碎银,编造了一个合情合理的说辞,领回了那具属于英雄的、残破不全的无头之躯,以及另外两具被草草包裹的、妇人与孩童的尸首。
    那小吏收了银子,办了文书,全程,都未曾抬眼看过他一眼。在这座庞大的、冷酷的帝国都城里,死几个人,就像是秋天落下几片叶子,引不起任何人的注意。
    齐司裳用一辆不知从何处寻来的独轮板车,载着他全部的“家当”,沉默地,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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