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只觉手腕一麻,一股奇异的震劲,顺着铁索,反噬而回。他们闷哼一声,手中的铁索再也把持不住,脱手飞出。更可怕的是,他们的身体,竟像是被那股反震之力,轻轻地,向外一推。
“啊——!”
三声充满了惊骇与绝望的惨叫,划破了死寂。那三名锦衣卫精锐,竟身不由己地,向着桥外,那无底的深渊,直直地,坠落下去,转瞬,便被那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所吞噬。
而紧随其后的六名分水刺高手,见状大骇,正欲变招,齐司裳的身影,却已如鬼魅般,出现在了他们中间。
他没有用任何复杂的招式,只是伸出脚,在那湿滑的、长满了青苔的桥面上,看似随意地,连点六下。
他的每一次点出,都精准无比地,踢在对方的脚踝关节之上。那力道,不重,却带着一股极其刁钻的暗劲,恰好,破坏了他们下盘的平衡。
“噗通!噗通!”
一连串的落水声响起。那六名在锦衣卫中足以被称为“高手”的刺客,竟如同六个蹒跚学步的孩童,立足不稳,一个接一个地,滑倒,翻滚,最终,也步了他们同伴的后尘,成为了深渊之中,新的祭品。
整个过程,不过是兔起鹘落之间。
齐司裳,甚至连衣角,都未曾沾上半分的血迹。他就那样,从容不迫地,一步一步地,走过了这九具尸骨未寒的同僚,用生命铺就的道路,继续,向前。
这,已不是战斗。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优雅而又残酷的,屠杀。
桥的对岸,罗晋的眼睛,已经变得血红。他看着自己最精锐的手下,竟以如此一种,近乎于荒诞、可笑的方式,被轻易地抹杀,一股因极致的羞辱与嫉妒而生的疯狂,彻底,吞噬了他最后一丝理智。
他知道,寻常的战阵,对眼前这个男人,已毫无意义。
他更知道,自己今日,若不能将此人斩于刀下,那么,他罗晋这个名字,将永远成为苏未然,乃至整个锦衣卫内部,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都给老子退下!”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一把推开身边试图劝阻的副手,猛地,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拇指大小的、血红色的瓷瓶,将瓶中的丹药,一口,吞了下去!
“镇抚使大人!不可!那是‘疯魔丹’!会折损心脉的!”那副手见状,大惊失色。
然而,已经太晚了。
只见罗晋的身体,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膨胀起来。他身上的肌肉,虬结贲张,将那身合体的飞鱼服,都撑得“噼啪”作响。他的皮肤,泛起一层不正常的、诡异的潮红,双眼之中,布满了血丝,仿佛有两团疯狂的火焰,在熊熊燃烧。一股狂暴的、充满了毁灭气息的内力,从他体内,轰然爆发!
“疯魔丹”,乃是锦衣卫秘传的一种禁药。它能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将服用者的功力,强行提升三倍。但代价,却是事后经脉寸断,武功全废,甚至,会因心力衰竭而暴毙。
罗晋,竟是选择了,以自己的性命为赌注,来换取,这片刻的,与齐司裳一战之力!
“齐司裳!!”他嘶吼着,声音,已不似人声,充满了金属的摩擦质感,“我不管你是什么狗屁的天下第一!今日,我便要用你的血,来洗刷我的耻辱!!”
话音未落,他的人,已如一颗出膛的炮弹,向着齐司裳,猛冲而来!他手中的绣春刀,在暴涨的内力灌注之下,竟发出“嗡嗡”的悲鸣,刀身之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血色的光晕!
锦衣卫秘传刀法——《缚龙刀法》!
这一刀,他没有用任何精妙的变化,只是将毕生的功力,与“疯魔丹”的药力,尽数,凝聚于刀锋之上,化作一道开山裂石般的、惨烈的血色长虹,当头,向着齐司裳,狂斩而下!
面对这石破天惊、足以将一头巨象都劈成两半的狂暴一击,齐司裳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那不再是蔑视,而是一种,带着淡淡悲悯的,平静。
他看着眼前这个,被嫉妒与疯狂彻底吞噬的年轻人,仿佛看到了,无数个,在权力的漩涡中,迷失了自己,最终化为飞蛾,扑向那名为“不甘”的火焰的,可悲的灵魂。
他缓缓地,抬起了右手,握住了腰间,「洗心」剑的剑柄。
“锵——!”
一声轻越的、宛如龙吟九天的剑鸣,在这座死寂的、充满了绝望与哀嚎的地狱之中,骤然响起!那剑鸣声,清越,空灵,竟带着一股,涤荡人心、净化一切邪魔的,浩然正气!
一道清冷如秋水的剑光,在空中,一闪而过。
快。
快得,超越了思想。
快得,仿佛连时间,都在这一剑之下,为之凝固。
齐司裳没有去格挡,更没有去硬碰。他的剑,仿佛一条拥有自己生命的、在水中遨游的灵鱼,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宛如羚羊挂角般的玄妙轨迹,在罗晋那狂暴的刀势之中,轻轻一绕。
他的剑尖,没有去碰触那坚硬的刀锋,而是,如同一根最精准的绣花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