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手中那瓶足以在无声无息之间便瓦解一座坚城的恐怖毒物,又看了看身前那个依旧跪伏于地仿佛一尊没有感情的石像般的魏通,嘴角再次勾起了一抹高深莫测的娇笑。“告诉道衍大师,三日之后,怀来城内必将为王爷献上一场最华丽的也是最香艳的烟火。”
而第二道密令则被送入了那座终年被钢铁与火焰的喧嚣所笼罩的庞大地下兵工厂的最深处。
在那间阴冷、潮湿,充满了各种奇异矿石与草药混合气味的秘密实验室之内,那位被誉为“鬼手”的杜先生正带着他那标志性的、谦和的甚至带着几分怯懦的微笑,将一个由他亲手制作的巴掌大小的由某种不知名的黑色陶土烧制而成的扁平小瓶交到了一个他最为得意的也是最为不起眼的弟子手中。
“去吧,”他用他那双保养得比任何一位大家闺秀都要细腻、骨节分明的手轻轻地拍了拍那位弟子的肩膀,语气温和得仿佛是在嘱咐一个即将要远行的孩子,“将这瓶‘蚀骨水’想办法涂抹在怀来南门那几处我早已为你标注好的最关键的地点。记住,只需薄薄的一层便已足够。切莫贪多。”
那名弟子看着手中那瓶看似毫不起眼的无色无味的液体,眼中却充满了对自己的师父那种近乎于宗教般的狂热的崇拜。他知道这瓶小小的液体之中蕴含着何等恐怖的足以将金铁都化为朽木的力量。他重重地叩了一个响头,而后便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迅速地消失在了实验室那无边的黑暗之中。
杜先生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双仿佛是这世间最完美的艺术品般的手,脸上那谦和的笑容变得更加诡异了。
他缓缓地走到实验室的角落里,那里摆放着一具由他用各种废弃的齿轮与木材拼接而成的栩栩如生的人形木偶。他伸出手,用他那灵巧得不似凡人的手指在那木偶的背后轻轻地拨动着、调整着。
那木偶竟仿佛真的活了过来一般,手舞足蹈,对着他做出各种滑稽的、可笑的动作。
“呵呵……呵呵呵呵……”他发出一阵低沉的仿佛是从胸腔深处传来的满足的笑声。
“很快……很快……”他喃喃自语,那声音轻得只有他自己和这满室的冰冷的杀人工具能够听见。
“这整个天下便都会变成我手中这最听话的最有趣的提线木偶了……”
三日之后,怀来城下,秋风萧瑟,卷起漫天的黄沙,将那面绣着一个巨大“燕”字的黑色王旗吹得猎猎作响,仿佛一头即将要择人而噬的黑色巨兽在无声地咆哮。
三万燕军主力,在张玉与朱能这两位绝世猛将的率领之下已然兵临城下。然而出乎所有怀来守军意料的是,这支在传说中悍勇无比的北方之师在抵达之后却并未立刻发动任何的攻势。他们只是不紧不慢地在距离城墙足有数里之遥的开阔地带安营扎寨,每日里也只是派出几支由百余人组成的小股骑兵在城下的护城河边来回地驰骋,耀武扬威,其姿态与其说是攻城,不如说更像是一场充满了挑衅意味的武装游行。
城楼之上,怀来守将都指挥佥事宋忠正身披着一身在秋日的阳光下闪烁着刺目金光的华丽铠甲,手按着腰间那柄装饰着无数宝石却从未真正见过血的佩剑,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城外那看似“军容不整”的燕军。他那张因常年的酒色而显得有些浮肿的脸上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与不屑。
“哈哈哈!”他转过头,对着身旁几位同样是面带倨傲之色的副将与从金陵派来的监军放声大笑道,“本将还以为那燕王朱棣是何等的三头六臂,竟能在一夜之间便控制了整个北平城!如今看来不过是个徒有虚名的草包罢了!你们看,他竟只派了这点上不了台面的乌合之众,就想拿下我这座城高池深粮草充足的怀来坚城?简直是痴人说梦!依本将看,他连我这城墙的边都摸不着!”
他身旁一位同样是出身勋贵、对这北境的苦寒早已是心生厌倦的监军太监立刻便用他那尖细的、充满了谄媚的嗓音,阴阳怪气地附和道:“宋将军神威盖世,有您在此坐镇,那燕贼便是长了三头六臂也休想越雷池半步!咱家看,都不用等到朝廷的大军赶到,光凭将军您便足以将这些不知死活的叛逆杀得片甲不留了!”
这番话更是让宋忠那本就因骄横而极度膨胀的自信心得到了巨大的满足。他得意地捋了捋自己那并不算长的胡须,眼中的轻视之色更浓了。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就在他身旁不远处那位刚刚被他以重金从本地教坊司之中“请”来,为他与几位监军大人抚琴助兴的名为“红袖”的绝色歌姬,那双本该是含情脉脉的桃花眼里,在听到他们这番对话之时,一抹冰冷的、如同在看一群早已死去的尸体的嘲讽之色,一闪而逝。
“来人!”宋忠大袖一甩,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对着身后的传令兵高声下令道,“传本将将令!今夜在府中大摆筵席!本将要好好地款待一下从金陵远道而来的几位监军大人!也让城外那群土包子们好好地听一听咱们这